路。【深明下文无冤。】施恩讨两碗酒叫武松吃了,把一个包裹拴在武松腰里,【好。】把这两只熟鹅挂在武松行枷上。【好。好。】施恩附耳低言【好。】道:“包裹里有两件绵衣,【好。】一帕子散碎银子,路上好做盘缠;【好。】也有两双八搭麻鞋在里面。【好。○写来竟是父子夫妇兄弟,不是朋友,故写得好。○重读之,觉实实写得好,我却写不出。】——只是要路上仔细提防,这两个贼男女不怀好意!”【每每后文事,偏在前文闲中先逗一句,至于此句,尤逗得无痕有影,妙绝妙绝。不知文者,谓是武松自夸了得也。】武松点头道:“不须分付,我已省得了。再著两个来也不惧他!【竟是父子夫妇兄弟。】你自回去将息。且请放心,我自有措置。”施恩拜辞了武松哭著去了,【完施恩完得好。】不在话下。
  武松和两个公人上路,行不到数里之上,【数里。○看他一路叙出许多里数,史公敛手。】两个公人悄悄地商议道:“不见那两个来?”【果然不出都头所料。○文笔入妙。】武松听了,自暗暗地寻思,冷笑道:“没你娘鸟兴!那厮到来撩扑老爷!”武松右手却吃钉住在行枷上,左手却散著。武松就枷上取下那熟鹅来只顾自吃,也不睬那两个公人;【妙心妙笔,写出妙人妙景。】又行了四五里路,【四五里。】再把这只熟鹅除来右手扯著,把左手撕来只顾自吃;【妙心妙笔,写出妙人妙景。】行不过五里路,【五里。】把这两只熟鹅都吃尽了。
  约算离城也有八九里多路,【一总八九里。】只见前面路边先有两个人【文笔妙绝。】提著朴刀,【朴刀此处出现。】各跨口腰刀,【腰刀此处出现。】在那里等候,【妙绝。】见了公人监押武松到来,便帮著做一路走。【文笔妙绝。】武松又见这两个公人 ,与那两个提朴刀的挤眉弄眼,打些暗号。【文笔妙绝。】武松早睃见,自瞧了八分尴尬;只安在肚里,却且只做不见。【妙人。】又走不数里多路,【数里。】只见前面来到一处,济济荡荡鱼浦,【作文须作如此语,方是绝妙好辞。】四面都是野港阔河。五个人行至浦边一条阔板桥,一座牌楼上,上有牌额,写著道:“飞云浦”三字。武松见了,假意问道:“这里地名唤做甚么去处?”两个公人应道:“你又不眼瞎,须见桥边牌额上写道‘飞云浦!’”
  武松站住道:“我要净手则个。”【妙。】那两个提朴刀的走近一步,【妙。】却被武松叫声“下去!”一飞脚早踢中,翻筋斗踢下水去了。【妙。】这一个急待转身,【妙。】武松右脚早起,扑通地也踢下水里去。【妙。】那两个公人慌了,望桥下便走。【妙。】武松喝一声“那里去!”把枷只一扭,折作两半个,赶将下桥来。【妙。】那两个先自惊倒了一个。【妙。】武松奔上前去,望那一个走的后心上只一拳打翻,【妙。】就水边捞起朴刀来,【读此句,为之一叹。本拟武松死于此刀,谁料自家之刀,仍杀自家之身耶?人生世上,此等事往往有之,愿后世以此为鉴也。】赶上去,搠上几朴刀,死在地下;【妙。】却转身回来,把那个惊倒的也搠几刀。【妙。】这两个踢下水去的才挣得起,正待要走,【妙。】武松追著,又砍倒一个;【妙。】赶入一步,劈头揪住一个,喝道:“你这厮实说,我便饶你性命!”【妙。】那人道:“小人两个是蒋门神徒弟。今被师父和张团练定计,使小人两个来相助防送公人,一处来害好汉。”武松道:“你师父蒋门神今在何处?”【妙。○问得筋节。】那人道:“小人临来时,和张团练都在张都监家里后堂鸳鸯楼上吃酒,专等小人回报。”【妙。○都在句,写出不费手脚。鸳鸯楼句,写出熟溜专等句,写出毒。】武松道:“原来恁地!却饶你不得!”手起刀落,也把这人杀了;【妙。】解下他腰刀来,拣好的带了一把;【看他涝朴刀解腰刀,便有两刀矣。】将两个尸首都撺在浦里;又怕那两个不死,提起朴刀,每人身上又搠了几刀,【妙。】立在桥上看了一回,【活画出来。○写武松真是武松,与他人不同。】思量道:“虽然杀了这四个贼男女,不杀得张都监、张团练、蒋门神,如何出得这口恨气!”提著朴刀踌躇了半晌,【妙绝。○提刀踌躇四字,自庄子写庖丁后,忽于此处再见。】一个念头,竟奔回孟州城里来。【妙绝。○转笔如风。】不因这番,有分教武松:杀几个贪夫,出一口怨气。定教:
  画堂深处尸横地,红烛光中血满楼。
  毕竟武松再回孟州城来,怎地结束,且听下回分解。





第三十回  张都监血溅鸳鸯楼 武行者夜走蜈蚣岭

  【总批:我读至血溅鸳鸯楼一篇,而叹天下之人磨刀杀人,岂不怪哉!《孟子》曰:“杀人父,人亦杀其父;杀人兄,人亦杀其兄。”我磨刀之时,与人磨刀之时,其间不能以寸,然则非自杀之,不过一间,所谓易刀而杀之也。呜呼!岂惟是乎!夫易刀而杀之也,是尚以我之刀杀人,以人之刀杀我,虽同归于一杀,然我犹见杀于人之刀,而不至遂杀于我之刀也。乃天下祸机之发,曾无一格,风霆骇变,不须旋踵,如张都监、张团练、蒋门神三人之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