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瞒过了相公!方今天下盛行苏,黄,米,蔡,四家字体,谁不习学得些?【书轻点过。】只是这个图书是令尊恩相做翰林学士时使出来,【贼。】法帖文字上,多有人曾见。【贼。】如今升转太师丞相,如何肯把翰林图书使出来?【贼。○此一段比前吴用所说,又另增出。】更兼亦是父寄书与子,须不当用讳字图书。令尊太师恩相是个识穷天下高明远见的人,安肯造次错用?【贼。○此一段与吴用所说同。】相公不信小生之言,可细细盘问下书人,曾见府里谁来。若说不对,便是假书。休怪小生多说,因蒙错爱至厚,方敢僭言。”蔡九知府听了说道:“这事不难;此人自来不曾到东京,【补一句。】一问便显虚实。”知府留住黄文炳在屏风背后坐地,随即升厅,叫唤戴宗,有委用的事。当下做公的领了钧旨,四散去寻。
  且说戴宗自回到江州,先去牢里见了宋江,附耳低言,将前事说了,宋江心中暗喜,次日又有人请去酌杯。戴宗正在酒肆中吃酒,只见做公的四下来寻。当时把戴宗唤到厅上。蔡九知府问道:“前日有劳你走了一遭,真个办事,未曾重赏你。”戴宗答道:“小人是承恩相差使的人,如何敢怠慢。”知府道:“我正连日事忙,未曾问得你个仔细。你前日与我去京师,那座门入去?”戴宗道:“小人到东京时,那日天色已晚,不知唤做甚么门。”【东京帝都,人山人海,如何日晚,门都不知,写得好笑。】知府又道:“我家府里门前,谁接著你?留你在那里歇?”戴宗道:“小人到府前,寻见一个门子,【寻见二字好笑,写得如市之门,可张雀网。】接了书入去。少刻,【少刻又好笑,写得潭潭之府,跬步即尽。】门子出来,【又好笑,写得相府中,鬼亦更无别个。】交收了信笼,著小人自去寻客店里歇了。【写得相府中门房亦无一间,好笑。】次日早五更去府门前伺候时,【写得太师府前,如鸡声茅店、人迹板桥相似,好笑。】只见那门子【只是这个门子,如贫士仓头相似,好笑。】回书出来。小人怕误了日期,那里敢再问备细,【戴宗固不问,门子如何也不问,好笑。】慌忙一迳来了。”知府再问道:“你见我府里那个门子却是多少年纪?或是黑瘦也白净肥胖?长大也是矮小?有须的也是无须的?”戴宗道:“小人到府里时,天色黑了;【好笑。】次早回时,又是五更时候,天色昏暗,【好笑。○趁黑交出来,写得太师府前,如做鬼市,好笑。】不十分看得仔细,只觉不恁么长,中等身材。【中等二字好笑,长亦有之,短亦不远。】敢是有些髭须。”【反与知府商量髭须,好笑之极。】知府大怒,喝一声“拿下厅去!”傍边走过十数个狱卒牢子。将戴宗拖翻在当面。戴宗告道:“小人无罪!”知府喝道:“你这厮该死!我府里老门子王公,已死了数年,如今只是个小王看门,如何却道他年纪大,有髭须!况兼门子小王不能 够入府堂里去,但有各处来的书信缄帖,必须经由府堂里张干办,方才去见李都管,然后递知里面,才收礼物!便要回书,也须得伺候三日!我这两笼东西,如何没个心腹的人出来问你个常便备细,就胡乱收了?我昨日一时间仓卒,被你这厮瞒过了!你如今好好招说,这封书那里得来!”戴宗道:“小人一时心慌,要赶程途,因此不曾看得分晓。”蔡九知府喝道:“胡说!这贼骨头,不打如何肯招!左右!与我加力打这厮!”狱卒牢子情知不好,觑不得面皮,把戴宗困翻,打得皮开肉绽,鲜血迸流。戴宗捱不过拷打,只得招道:“端的这封书是假的!”知府道:“你这厮怎地得这封假书来?”戴宗告道:“小人路经梁山泊过,走出那一伙强人来,把小人劫了,绑缚上山,要割腹剖心。【辩。】去小人身上搜出书信看了,把信笼都夺了,却饶了小人。情知回乡不得,只要山中乞死。他那里却写这封书,与小人回来脱身。【辩。】一时怕见罪责,小人瞒了恩相。”知府道:“是便是了,中间还有些胡说!眼见得你和梁山泊贼人通同造意,谋了我信笼物件,却如何说这话!再打那厮!”
  戴宗由他拷讯,只不肯招和梁山泊通情。蔡九知府再把戴宗拷讯了一回,语言前后相同,说道:“不必问了!取具大枷枷了,下在牢里!”却退厅来称谢黄文炳道:“若非通判高见,下官险些儿误了大事!”黄文炳又道:“眼见得这人也结连梁山泊,通同造意,谋叛为党,若不早除,必为后患。”知府道:“便把这两个问成了招状,立了文案,押去市曹斩首,然后写表申奏。”黄文炳道:“相公高见极明。似此,一者,朝廷见喜,知道相公干这件大功;二者,免得梁山泊草寇来劫牢。”知府道:“通判高见甚远,下官自当动文书,亲自保举通判。”当日管待了黄文炳,送出府门,自回无为军去了。
  次日,蔡九知府升厅,便唤当案孔自来分付道:“快教叠了文案,把这宋江,戴宗的供状招款黏连了;一面写了犯由牌,教来日押赴市曹斩首施行!自古‘谋逆之人,决不待时。’斩了宋江,戴宗,免致后患。”【作此疾语,令人吃惊。】当案却是黄孔目,本人与戴宗颇好,却无缘便救他,只替他叫得苦;【先写一句孔目无便救他,只叫得苦,反呼山泊诸公,妙甚。】当日禀道:“明日是个国家忌日,【妙。○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