娘吃鬼肉。此一联又绝倒。
  宋江爷不忍见活强盗,李逵娘不及见死大虫。此一联又绝倒。
  宋江爷不愿见子为盗,李逵娘不得见子为官。此一联又绝倒。
  宋江取爷,还时带三卷假书;李逵取娘,还时带两个真虎。此一联又绝倒。
  宋江爷生不如死,李逵娘死贤于生。此一联又绝倒。
  宋江兄弟也做强盗,李逵阿哥亦是孝子。此一联又绝倒。
  二十二回写武松打虎一篇,真所谓极盛难继之事也。忽然于李逵取娘文中,又写出一夜连杀四虎一篇,句句出奇,字字换色。若要李逵学武松一毫,李逵不能;若要武松学李逵一毫,武松亦不敢。各自兴奇作怪,出妙入神;笔墨之能,于斯竭矣。】
  话说李逵道:“哥哥,你且说那三件事?”宋江道:“你要去沂州水县搬母亲,第一件,径回,不可吃酒。【为曹大公家醉翻先作反衬。】第二件,因你性急,谁肯和你同去,【为朱贵弟兄先作反衬。】你只自悄悄地取了娘便来。第三件,你使的那两把板斧,休要带去,【为假李逵先作反衬。】路上小心在意,早去早回。”李逵道:“这三件事有什么依不得!哥哥放心。我只今日便行。我也不住了。”【宋江之取爷也,众人饯之;公孙之取娘也,众人又饯之。奈何乎取爷取娘,而受人饯别乎哉?不提起则连日饮酒,提起则立刻便行,情之至,义之尽也。】当下李逵拽扎得爽利,只跨一口腰刀,提条朴刀,带了一锭大银,【为李逵一段地。】三五个小银子,【为李鬼一段地。】吃了几杯酒,【俗谓之封酒。】唱个大喏,别了众人,【八字妙绝,摹神之笔。盖其待众人如此,则其待娘可知。我亦不知宋江之事父何如,但观其生平,全以权诈待人,而断其必忤逆太公之甚者也。】便下山来,过金沙滩去了。
  晁盖,宋江与众头领送行已罢。回到大寨里聚义厅上坐定。宋江放心不下。对众人说道:“李逵这个兄弟此去必然有失;不知众兄弟们谁是他乡中人。可与他那里探听个消息。”杜迁便道:“只有朱贵原是沂州沂水县人,与他是乡里。”宋江听罢,说道:“我却忘了。前日在白龙庙聚会时。李逵已自认得朱贵是同乡人。”【好穿插。】宋江便著人去请朱贵。小喽啰飞奔下山来。直至店里,请得朱贵到来。宋江道:“今有李逵兄弟前往家乡搬取老母,因他酒性不好,为此不肯差人与他同去。诚恐路上有失,今知贤弟是他乡中人,你可去他那里探听走一遭。”朱贵答道:“小弟是沂州沂水县人。见有一个兄弟唤做朱富,【顺便带出兄弟。】在本县西门外开著个酒店,这李逵,他是本县百丈村董店东住;有个哥哥唤做李达,【朱贵有弟,李逵有兄,随笔攧簸而成。○未有孝子而非悌弟者也,写李逵归家,口口哥哥,因还忆宋江怒骂宋清,盖真假之不能终掩有如此也。】专与人家做长工。这李逵自小凶顽,因打死了人,逃走在江湖上,一向不曾回家。如今著小弟去那里探听也不妨,只怕店里无人看管。小弟也多时不曾还乡,亦就要回家探望兄弟一遭。”宋江道:“这个看店不必你忧心,我自教侯健,石勇,替你暂管几时。”朱贵领了这言语,相辞了众头领下山来,便走到店里,收拾包裹,交割铺面与石勇,侯健,自奔沂州去了。这里宋江与晁盖在寨中每日筵席,饮酒快乐,与吴学究看习天书,【宋江与吴用看天书,谁则知这?然则宋江自言与吴用看天书耳,可发一笑也。○因是而思昔者巢父挂瓢,许由洗耳,千口相传,已成美谭。然亦谁知之而谁言之?若言有人见之,别有人见之之处,巢许不应为此。若言无人见之,然则巢许自挂之,自洗之,又自言之矣。世间此类至多,胡可胜笑。】不在话下。
  且说李逵独自一个离了梁山泊,取路来到沂水县界。于路李逵端的不吃酒,【徒以有老母在。】因此不惹事,无有话说。行至沂水县西门外,见一簇人围著榜看,李逵也立在人丛中,听得读榜上道:“第一名,正贼宋江,系郓城县人。【只得上半句。】第二名,从贼戴宗,系江州两院押狱。【亦只得上半句。】第三名,从贼李逵,系沂江沂水县人。......”【也只得上半句。○只一榜,又分上下两半截写出,妙笔。】李逵在背后听了,正待指手画脚,没做奈何处,只见一个人抢向前来,拦腰抱住,叫道:“张大哥!【此段极似鲁达至雁门时,然而各不相妨者,为鲁达只是无心忽遇金老而已,今此文却有二意:一是写朱贵之来,必在李逵未有事前,便摆脱去从来救应套子。一是李逵天性爽直,不解假名假性,须得此处朱贵教他一遍,后文便生出张大胆三字来也。】你在这里做甚么?”李逵扭过身看时,认得是旱地忽律朱贵。李逵问道:“你如何也来在这里?”朱贵道:“你且跟我说话。”
  两个一同来西门外近村一个酒店内,直入到后面一间静房中坐了。【是。】朱贵指著李逵,道:“你好大胆!【前张大哥句,便教李逵假姓,此好大胆句,便作李逵假名,绝倒。】那榜上明明写著赏一万贯钱捉宋江,【补前下半句。】五千贯捉戴宗,【补前下半句。】三千贯捉李逵,【补前下半句。】你却如何立在那里看榜?倘或被眼疾手快的拿了送官,如之奈何!宋公明哥哥只怕你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