各遵依,【又是一番大发放。○中间只作闲叙,写出黄钺、白旄、朱缨、阜盖等字,探听、飞报、军情等句,皆深著宋江无君之罪也。】不在话下。
  忽一日,花和尚鲁智深来对宋公明道:“智深有个相识,是李忠兄弟徒弟,唤叫九纹龙史进,【又陡然回合出一人,与止文连类而动。】见在华州华阴县少华山上,和那一个神机军师朱武,又有一个跳涧虎陈达,一个白花蛇杨春,【又回合出三人。】四个在那里聚义。洒家尝思念他。自从瓦官寺与他别了,无一日不在心上。【念阿嫂则念,念少年则念,写鲁达笔笔淋漓,声声慷慨。】今洒家要去那里探望一遭,就取他四个同来入伙,未知尊意如何?”宋江道:“我也曾闻得史进大名,若得吾师请他来,最好。虽然如此,不可独自行,可烦武松兄弟相伴走一遭:他是行者,一般出家人。正好同行。”【写景。】武松应道:“我和师兄去。”当日便收拾腰包行李。鲁智深只做禅和子打扮,武松装做随侍行者。两个相辞了众头领下山,过了金沙滩,晓行夜住,不止一日,来到华州华阴县界,迳投少华山来。
  且说宋江自鲁智深、武松去后,一时容他下山,常自放心不下;便唤神行太保戴宗随后跟来探听消息。【布笔都好。】再说鲁智深两个来到少华山下,伏路小喽啰出来拦住,问道:“你两个出家人那里来?”武松便答道:“这山上有史大官人么?”【亦倒脱去鲁达,即上文避熟之法。】小喽啰说道:“既是要寻史大王的,且在这里少等。我上山报知,头领便下来迎接。”武松道:“你只说鲁智深到来相探。”【既避俗笔之熟,又免俗笔之淡。】
  小喽啰去不多时,只见神机军师朱武并跳涧虎陈达、白花蛇杨春,三个下山来接鲁智深,武松,却不见有史进。【出奇。○若非此句,便一卷而去,有何生发?】鲁智深便问道:“史大官人在那里?却如何不见他?”朱武近前上覆道:“吾师不是延安府鲁提辖么?”鲁智深道:“洒家便是。这行者便是景阳冈打虎都头武松。”三个慌忙翦拂道:“闻名久矣!听佑二位在二龙山扎寨,今日缘何到此?”鲁智深道:“我们如今不在二龙山了,投托梁山泊宋公明大寨入伙,今者特来寻史大官人。”朱武道:“既是二位到此,且请到山寨中,容小可备细告诉。”鲁智深道:“有话便说。史家兄弟又不见,谁鸟耐烦到你山上去!”【不惟爽直,兼写贞烈。○贞烈是赞奇女子字,今赞鲁达却用此二字,真奇事也。○中臣不事二君,烈女不更二夫,好友不交二人,观于鲁达,可以兴矣。】武松道:“师兄是个急性的人,有话便说甚好。”
  朱武道:“小人等三个在此山寨,自从史大官人上山以后,好生兴旺。近日史大官人下山,因撞见一个画匠,原是北京大名府人氏,姓王,名义;因许下西岳华山金天圣帝庙内装画影壁,【一篇以西狱圣帝为文字收放。】前去还愿。因为带将一个女儿,名唤玉娇枝同行,却被本州贺太守,——原是蔡太师门人;那厮为官贪滥,非理害民。【先出其罪。】——一日因来庙里行香,不想见了玉娇有些颜色,累次著人来说,要取他为妾。王义不从,太守将他女儿强夺了去,却把王义剌配远恶军州。路过这里,正撞见史大官人,告说这件事。史大官人把王义救在山上,将两个防送公人杀了,直去府里要剌贺太守;被人知觉,倒吃拿了,见监在牢里。又要聚起军马,扫荡山寨。我等正在这里无计可施!”
  鲁智深听了道:“这撮鸟敢如此无礼物倒恁么利害!洒家便去结果了那厮!”【直爽是大师天性。】朱武道:“且请二位到寨里商议。”鲁智深立意不肯。武松一手挽住禅杖,一手指著道:“哥哥不见色已到树梢尽头?”【画出活武松,画也画不出。】鲁智深看一看,吼了一声,愤著气,只得都到山寨里坐下。【画出活鲁达,画也画不出。】朱武便叫王义出来拜见,再诉太守贪酷害民,强占良家女子。三人一面杀牛宰马,管待鲁智深,武松。鲁智深道:“史家兄弟不在这里,酒是一滴不吃!要便睡一夜,明日却去州里打死那厮罢!”【句句使人洒出热泪,字字使人增长义气,非鲁达定说不出此语,非此语定写不出鲁达,妙绝妙绝。】武松道:“哥哥不得造次。我和你星夜回梁山泊去,报宋公明,领大队人马来打华州,方可救得史大官人。”【写爽直,便真正爽直;写精细,又真正精细。一副笔墨,叙出两副豪杰,又能各极其致,妙绝。】鲁智深叫道:“等我们去山寨里叫得人来,史家兄弟性命不知那里去了!”【句句字字和血和泪写出来。】武松道:“便打杀了太守也怎地救得史大官人?武松却决不肯放哥哥去。”【写鲁达不顾事之不济,写武松必求事之必济,活提出两个人。】朱武又劝道:“师兄且息怒。武都头实论得是。”鲁智深焦躁起来,便道:“都是你这般性慢,直娘贼【骂得奇绝,骂人而人不怨,友道不匮,永锡尔类故也。】送了我史家兄弟!【二语骂尽千古。】只今性命在他人手里,还要饮酒细商!”【和血和泪之墨,带哭带骂之笔,读之纸上岌岌震动,妙绝之文。○俗本皆改去,何也?】众人那里劝得他呷一半盏。【鹅项凳边,铁匠间壁,正与此处对看。】当晚和衣歇宿,明早,起个四更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