与管营。”【妙语。】差拨见了,看著林冲笑道:【便笑。】“林教头,【是教头。】我也闻你的好名字。【是好名字。】端的是个好男子!【是好男子。】想是高太尉陷害你了。【是陷害,并非做出事来。】虽然目下暂时受苦,久后必然发迹。【是必发迹,脸上并无饿纹。】据你的大名,【不敢。】这表人物,【不敢。】必不是等闲之人,久后必做大官!”【不敢不敢。○索性尽兴语,读之被涕成笑。】林冲笑道:“总赖照顾。”差拨道:“你只管放心。”又取出柴大官人的书礼,说道:【方取出书来。】“相烦老哥将这两封书下一下。”差拨道:“即有柴大官人的书,烦恼做甚?这一封书直一锭金子。我一面与你下书。少间管营来点你,要打一百杀威棒时,你便只说你一路有病,未曾痊可。我自来与你支吾,要瞒生人的眼目。”【不知瞒谁。】林冲道:“多谢指教。”差拨拿了银子并书,离了单身房,自去了。林冲叹口气道:“‘有钱可以通神,’此语不差!端的有这般的苦处!”【千古同愤,寄在武师口中。】
  原来差拨落了五两银子,只将五两银子【写得好。】并书来见管营,备说:“林冲是个好汉,【一句。】柴大官人有书相荐在此呈上,【一句。】本是高太尉陷害配他到此,【一句。】又无十分大事。”【一句。】管营道,“况是【况是妙,上还有一句,不须明言,意会之也。】柴大官人有书,必须要看顾他。”教唤林冲来见。
  且说林冲正在单身房里闷坐,只见牌头叫道:“管营在厅上叫唤新到罪人林冲来点名。”林冲听得唤,来到厅前。管营道:“你是新到犯人,太祖武德皇帝留下旧制:‘新入配军须吃一百杀威棒。’左右!与我驮起来!”【官说一句,如戏。○此段偏要详写以表银子之功,为千古一叹。】林冲告道:“小人于路感冒风寒,未曾痊可,告寄打。”【犯人说一句,如戏。】牌头道:“这人见今有病,乞赐怜恕。”【牌头说一句,如戏。】管营道:“果是这人症候在身,权且寄下,待病痊可却打。”【官又说一句,如戏。】差拨道:“见今天王堂看守的多时满了,可教林冲去替换他。”就厅上押了帖文,差拨领了林冲,单身房里取了行李,来天王堂交替。
  差拨道:“林教头,我十分周全你:【银子下落。】教看天王堂时,这是营中第一样省气力的勾当,早晚只烧香扫地便了。你看别的囚徒,从早直做到晚,尚不饶他;还有一等无人情的,拨他在土牢里,求生不生,求死不死!”林冲道:“谢得照顾。”又取三二两银子与差拨,道:“烦望哥哥一发周全,开了项上枷更好。”差拨接了银子,便道:“都在我身上。”连忙去禀了管营,就将枷也开了。【连忙妙,银子之力如此。】林冲自此在天王堂内安排宿食处,每日只是烧香扫地。不觉光阴早过了四五十日。那管营,差拨,得了贿赂,日久情熟, 由他自在,亦不来拘管他。柴大官人来送冬衣并人事与他,那满营内囚徒亦得林冲救济。【闲中写林冲一句,以为银子余波。】
  话不絮烦;时遇隆冬将近,忽一日,林冲--己牌时分--偶出营前闲走。正行之间,只听得背后有人叫道:“林教头,如何却在这里?”【谁耶?】林冲回头过来看时,看了那人,有分教林冲:
  火烟堆里,争些断送余生;风雪途中,几被伤残性命。
  毕竟林冲见了的是甚人,且听下回分解。





第九回  林教头风雪山神庙 陆虞候火烧草料场

  【总批:夫文章之法,岂一端而已乎?有先事而起波者,有事过而作波者,读者于此,则恶可混然以为一事也。夫文自在此而眼光在后,则当知此文之起,自为后文,非为此文也;文自在后而眼光在前,则当知此文未尽,自为前文,非为此文也。必如此,而后读者之胸中有针有线,始信作者之腕下有经有纬。
  不然者,几何其不见一事即以为一事,又见一事即又以为一事,于是遂取事前先起之波,与事后未尽之波,累累然与正叙之事,并列而成三事耶?
  如酒生儿李小二夫妻,非真谓林冲于牢城营有此一个相识,与之往来火热也,意自在阁子背后听说话一段绝妙奇文,则不得不先作此一个地步,所谓先事而起波也。
  如庄家不肯回与酒吃,亦可别样生发,却偏用花枪挑块火柴,又把花枪炉里一揽,何至拜揖之后向大多时,而花枪犹在手中耶?凡此,皆为前文几句花枪挑着葫芦,逼出庙中挺枪杀出门来一句,其劲势犹尚未尽,故又于此处再一点两点,以杀其余怒。故凡篇中如搠两人后杀陆谦时,特地写一句把枪插在雪地下,醉倒后庄家寻着踪迹赶来时,又特地写一句花枪亦丢在半边,皆所谓事过而作波者也。
  陆谦、富安、管营、差拨四个人坐阁子中议事,不知所议何事,详之则不可得详,置之则不可得置。今但于小二夫妻眼中、耳中写得“高太尉三字”句,“都在我身上”句,“一帕子物事,约莫是金银”句,“换汤进去,看见管营手里拿着一封书”句,忽断忽续,忽明忽灭,如古锦之文不甚可指,断碑之字不甚可读,而深心好古之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