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的火,也不枉来了这一次。
  上前才要摇醒,只见一张椅子上,搁着一件东西,象是一匹青布卷成个长卷子一般,却如何一半在腰里,不曾解下?上前仔细一看,原来是一件怪物,紫暴露,凹眼圆睁,足有一尺余;长粗如截瓠。险不惊倒了少年好色东邻女,半夜淫奔的狐媚精。欲待使手去摸,又怕惊醒此人,有命难逃,无门可入。悄悄移步出阁,依旧越墙而过,回房独寝。唬得花心乱缩,横骨高撑,用一小指也不能入去,何况丈夫的阳物。寻思一回,不觉满睛流泪,说道:“小的不堪用,大的又不能用,想是命合孤鸾,不宜有夫。因此生了血症,长成横骨,再不消贪想风流,误了芳年。不如出家在大觉寺中,看经忏悔我前生罪业。”到了五更起来,与母亲痛哭一场,拜了四拜,辞别刘瘸,要上大觉寺修行。挽留不住,母亲只得送到寺中,与福清见礼毕,说金桂出家一事。福清见金桂少年聪明好顽,不肯收留,怕日久凡心不退,再要还俗,坏了山门的戒律。黎寡妇把福清扯在僻静处,细说金桂病后,生出一件残病,变成石女儿,如今守着丈夫也无用,又不生儿女,不存体相,只得皈依佛法。福清才领受了。叫了刘瘸来,立了张退亲出家的卷帖,看个吉日,把金桂削发,起个法名曰莲净,拜了三宝,教他念经礼忏。正是:“色归无色,相还无相;色相俱无,是名灭度。淫女化为石女,遇郎化为木郎。
  且听下回分解。

第四十五回 莲净度梅玉出家 瘸子听骷髅入道  
  诗曰
  绿霭红霞竹径深,一庵终日静沉沉。
  等闲放下便无事,着意看来还有心。
  小卉时开黍色相,山禽自语足圆音。
  拈来即是天真佛,声碎虚空量古今。
  话说这黎金桂,因淫想招魔,鬼交成病,天生半路变了个石女儿。把那平生贪淫好色的心,弄月嘲风的性,不消劝化,一时冰冷;犹如火灭烟消,霜凋叶落一般,可怜一个花枝般女儿,狐狸精相似,当初和梅玉姐安排着花攒锦簇,雨尤云,不知得了丈夫如何受用,才肯罢手;那知道有貌无缘,有才无命。两个美人,不曾得一日快活,俱落在火坑苦海。一个嫁了金公子,止有三日夫妇情分,被主母妒狠,剪发髡头,打为奴婢,再不得丈夫一面。一个嫁了瘸子,半身残疾,全无人道,几番要淫奔苟就,偏遇着孤鸾寡宿;又生出个绝户病来,板骨横生,石门紧闭,废而无用。这是两人前生冤孽,折算他当日纵欲宣淫,迷惑愚夫之过,故此天罚其淫,以孤寡疾病,凌辱折磨,准算他前生罪孽,此是一定的因果。当日同母亲黎寡妇,到大觉寺福清座下,改了法名莲净,向佛前拜了,把青丝细发,分开先剪后剃,哪消半日,变成一个消秀的尼姑,剃的头白白的,换了一件茶褐色的僧衣,戴上一顶玄缎僧帽,小小僧鞋,合着纤纤玉手,念起佛来。真是拈花天女紫竹观音,就有邪心,已被一条封皮,把那傍门锁住。正是:水火炉中封姹女,铁门关内锁狐妖。有诗为证:
  零云散尽留残月,夜雨晴开返太虚;
  不堪明月思余蔗,已见秋江空旧鱼。
  当时拜了福清,黎寡妇痛哭回家。刘瘸子因身无所归,还在门前开鞋铺,倒做了干女婿不提。莲净虽出家,因梅玉日久无信,常没处探个信儿。忽见孔千户娘子走到寺里讨签,撞见莲净,却是黎家桂姑娘,怎么出了家。两人问讯了,请到斋堂里,才知桂姐因病修行:细细告诉金二官人娶了梅玉,三日后做不下主来,如今被妒太太镇在家里,求生不生,求死不死,通不容娘儿们见面。我终日在孙媒家坐着要人,随你打骂,他也不敢进去见一见那夜叉。那金公子走去关外,还不敢回家。早知道女儿没有造化,到不如出了家,还清净些。说着哭起来。莲净想起前情,也不觉泪落满面道:“俺两个人这等一样的命苦。只说他得了好处,我不得如他,谁想他倒在难中,如今还不如我。世间事那里想去。”孔寡妇道:“桂姑娘,你平日千伶百俐,又和我女儿比亲生姊妹一般,就寻不出条路儿来救他救儿?”
  也是天假其便,孙媒因孔寡妇说要告他,十分着急。忽一日,粘太太着人来叫他,不知深浅,只说是因娶了梅玉的帐。不料是他家太太,找个媒婆去,要卖梅玉出门,怕金二官人回家,看他的眼目。孙媒不知道,躲去大觉寺,推烧香上会,不料恰撞见孔寡妇。两人见面,又是一场大骂,险不在禅堂打起来。福清和知客都劝开了,莲净原是聪明人,又归了正果,却寻出一计来,说:“孙媒,你既说这一门亲,把玉姐母子坑陷的这等,也该进他宅去看看梅玉姑娘。终不然你一个外人,年六七十岁了,那母夜叉又就打你不成?他既然来叫你,好歹去走一遭,孔大娘也不埋怨你了。”孙媒道:“说的也是。我拚着这老性命去走走,随怎么样的看看梅玉姑娘,再做商量。我还来这里回你的话。”吃了茶,孙媒婆去了。孔千户娘子,坐在寺里听信不提。
  原来母夜叉粘太太,见梅玉上灶做饭,十分殷勤,满口里太太长,太太短,不叫他也来服侍,骂着他也不怨恨,也不甚难为他了。只怕金二官回来,一时防备不严,若再串通怎了?不如找个媒人来,把他卖在娼门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