妇听经 锦屏女送夫赠衲
  第五十五回 辽阳洪皓哭徽宗 天津秦桧别挞懒
  第五十六回 走江口月娘认子 下南海孝子寻亲
  第五十七回 面前母逐亲儿去 衣底珠寻旧主来
  第五十八回 龙海珠还儿见母 金梅香尽色成空
  第五十九回 玳员外建塔开金藏 空大师奉母上莲台
  第六十回 三教同归感应天 普世尽成极乐地
  第一回 生前造孽好色贪财 死后报应孤儿寡妇
  金谷园中春草生,当年池馆一时平。何来乳燕寻华屋,似有流莺唤画楹。
  客散声歌明月下,兵残砾瓦野烟横。秦宫汉阙皆成土,流水年年不住声。
  芙蓉脂肉绿云鬟,泣雨伤春翠黛残。歌管楼台人寂寂,山川龙战血漫漫。
  千年别恨调琴懒,几许幽情欲话难。回首旧游真似梦,寒潮惟带夕阳还。
  话说《金瓶梅》一部小说,原是替世人说法,画出那贪色图财、纵欲丧身、宣淫现报的一幅行乐图。说这人生机巧心术,只为贪图财色,猛上心来,就毒杀他人,奸娶他的美妇,暗得他的家私,好不利害。白手起家,倚财仗势,得官生子。食的是珍馐,穿的是锦绣,门客逢迎,婢妾歌舞,攀高接贵,交结权门,花园田宅,极尽一时之盛世也。不过一场春梦,化作烈火烧身,不免促寿夭亡。富贵繁华,真是风灯石火。细想起来,金银财物,妻妾田宅,是带不去的。
  若是西门庆做个田舍翁,安分的良民,享着几亩的良田,守着一个老妻,随分度日,活到古稀善病而终,省了多少心机,享了多少安乐。只因众生妄想,结成世界,生下一点色身,就是蝇子见血,众蚁逐。见了财色二字,拼命亡身,活佛也劝不回头,没一个好汉跳得出阎罗之网。倒把这西门大官人,像拜成师父一般,看到翡翠轩、葡萄架一折,就要动火;看到加官生子、烟火楼台、花团锦簇、歌舞淫奢,也就不顾那髓竭肾裂、油尽灯枯之病。反说是及时行乐,把那寡妇哭新坟,春梅游故馆一段冷落炎凉光景,看做平常。救不畚那贪淫的色胆,纵欲的狂心。
  少年子弟买了一部,看到淫声邪语,助起兴来,只恨那胡僧药不得到手,照样做起。把这做书的一片苦心,变成拔舌地狱,真是一番罪案。我今为众生设法,就把这《金瓶梅》紧接一百回编起,使看书的人,知道西门大官人不是好学的,借此引入献出良心,把那淫胆贪谋,一场冰冷。使他如雪入洪炉,不点自化,岂不是讲哲学的机锋,说佛法的捧喝。
  闲话休题,且讲正传。话说《金瓶梅》一百回终,内说西门庆死后,生子孝哥,与吴月娘度日,家业凋零,群妾离散。金莲、春梅皆因好色,不得其死。过不得一二年,家人小厮逃的逃,十人中存不得一二个。生意买卖渐渐不能如前,折的折,竟一文也没得进门。检点家计,有如秋叶之落,又如春雪之消,不是动人嘲笑,就是惹人谈论。
  到了钦宗靖康十三年间,遇着金兵大入中原,把汴京围了,掳掠金银子女无算。讲了和盟回去,不消一年,倾国又来。那时山东河北地方,俱是番兵,把周守备杀了,济南府破了。清河县地方,去临清不远,富庶繁华,番兵土贼一齐而起。那些胆小的早逃的逃躲的躲,纷纷不绝。
  玳安打探得知,只得报与吴月娘知道,吴月娘听得,直吓得如痴如呆,连话都说不出来。欲待随众躲避,偌大的房屋家计,却叫谁人看管;欲要守定不逃,又恐怕仓促中被金兵掳去,岂不出丑。我便拚着一死,又想这三四岁的儿子一旦也遭屠戮,便要绝了西门大官人之后,倒不如弃了家计,且留得母子性命再作区处。算计定了,便叫玳安将家中房屋,该封的封,该锁的锁,且遮掩一时。又在家捱了一日,见信息越紧,人家逃躲的络绎不绝,便按纳不定,只得叫小玉抱着孝哥,玳安拿着盘缠并随身行李,相伴出门。
  这吴月娘从来出门,俱是乘轿,用双仆跟随,何曾自走一步,今见事急,只得步走。但走便走,终是不惯,见了人未免退退缩缩,才走得三五百步,刚转得一个弯,不提防一阵人乱烘烘冲将来,口里只说不好了,金兵已在后面了。
  月娘吃了一惊,便顾不得好歹,只跟定小玉,抱着孝哥往前急走。及走得出城,心才放些,再回头看时,早不知玳安是在哪里冲散,竟不见来了。欲待找寻,又不敢复入城中;若要等待,又怕撞着金兵,没奈何,只得随着众人,一步一步往前走去。走了二三里路,忽遇见一个大寺,问人说是永福寺。众人就有坐在寺门前歇息的,也有进寺去躲藏的。
  吴月娘此时已走不动,只得也走进寺里来,看看光景。说也奇怪,不期这永福寺的僧人,盖造大殿时,西门大官人曾舍了五十两布施,时常送盒盘来走动,一向认得吴月娘。今日忽见了,虽知大官人已死,却晓得吴月娘还是富室,不敢怠慢,只得殷勤款待,留他在一间净室里存身。
  吴月娘到了此时,便是受恩深重,喜出望外,也算得他乡遇故知了。不料躲不得一二日,金兵到来信息一发紧了,这永福寺僧人,虽说是个和尚,却身边有些积蓄,也怕有失,便顾不得吴月娘死活,竟趁着黑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