兵部尚书兼提督团营守御九门挂戎政印李纲一本为清内奸以御外侮,除寇资而奏敌忾事,臣于去月某日上军务一十二款,已蒙准行,辄多中止。当国势不支之日,皆筑室道旁之谋,举国纷纷。遂有城门开,言路闭之说。敌当门户,急于燃眉。臣职在中枢,岂容缄口?今宪臣所奏抄藉罪臣童贯、蔡京门下多家,可快人心,且输国急。而数不足,当岁币之半。敌之进退,视此为名。臣更进一筹,有更快于搜邪党者焉。臣闻用兵之道,抑阴而补阳,治国之先,除奸以止乱。近于道路之言,无稽之口,乃至有指倡优淫污之地。为宸游微服之区,赐用内珍,僭称外府。臣虽至愚,必不敢信也。然而小民无知,动称驾出,遂使奸人指为禁地。或狐鼠借其耳目,窥伺往来;或奸雄因以穿窬招摇贿赂。当此内外纷讧,敌寇交驰,风闻其假旨选妃,引奸卖国。遂使金穴于梁邓,柳巷过于陶朱。如此大奸,岂容内住?如此厚利,终为寇资。以之助饷而退敌,岂不愈于剥民膏而夺士俸乎?既以救军国之灵,且以消道路之疑。如果臣言不谬,伏企睿断施行。臣无任激切屏营之至。
  奉圣旨知道了,着大常寺查乐籍,派银十万两。乐妇李师师,本该重处,姑免究。着外任,不许在京。旨下,人人称快。把这些纷头们,连那私窝,约有二三千家,都编成乐户,一齐赶逐。金银钗钏衣服等项,剥个罄尽。赶出城去,也有五万余两。那李师师手下人多,早通了个信。先一日,把袁家女儿并十数个出色丫头,各带金银重宝,在城外僻静巷里先赁了个宅院安下。李师师空身见了众官而去。因系官家幸过,体面还全。及至袁指挥知道,已去得没影。老沈有了事,谁去打听?真是颠狂柳絮随风舞,轻薄桃花逐水流。
  且听下回分解。
  第十一回 众女客林下结盟 刘学官雪中还债
  浮沤聚散岂为期,零乱花魂风雨吹。
  绣枕余香春梦影,檀槽流韵断肠词。
  难将白雪留苏小,谁借黄金铸牧之?
  我亦多情题恨谱,倾城何必恨蛾眉。
  单说这古今盛衰之感,人世死生之叹:才是繁华就成了衰落,才离了苦海又坠了火池;生生死死变变化化,谁是前身谁是后世,昨日富翁今日乞儿,现世就有轮回。又说甚么地狱天堂。
  闲话休说,再归本传。这汴京城有七十二卫,俱住的是团营里武职官儿。当大宋太祖开基坐了开封府二百年太平世界,这京城丰富奢华不消说的。只这京营武官们,又没有边方盗警,吃道钱粮,日日擎鹰走马、品竹弹筝、好不受用,终日你一席我一席,都是蹴打球、轻裘肥马。那些女眷越发是头梳高髻、身扮内妆,分明是良家却打扮的是妓样珠珠翠翠。就是个小女孩儿也学几步俏步儿,挽的角儿高高的,在人前卖弄。因此京城私窝钻狗洞也都在这营卫人家里。他这些人骄荡淫奢,比着良民不同。
  有一个黎指挥,又有一个孔千户,俱在卫里前后居住,和这李团练、张都统、朱都监一班武官,都是一社。每人五十两银子摇会。又当孩儿香会。到了元宵把这小孩子打扮各样故事,扎起二丈高竿在顶上顽耍,用锦绣珠宝妆作天上神仙模样;二三百队吹打着游街,合城士女有几万人争看这个会。也费几百银子。又有鳌山会、拔河戏会、汴河龙船会,京城五方之地无般不有。那黎指挥与孔千户都是富家,二人相厚,俱年纪三十余岁,不曾有子。常说咱二人日后有儿女,定要做了亲家,各人到家和娘子说着笑了。妇人家也有个会,是正月十五游太山娘娘庙进香的会,这个庙在京城正北,有太岳天齐七十五司、各样神祗、大殿牌坊、周围廊房,奉敕修建,是京师第一个会场。因此到了元宵,这些京城士女出游上千上万的。那一年黎指挥娘子、孔千户娘子和这一班会上堂客,都约到庙里进香去。
  进香毕,各家都带酒盒到庙前一带汴河林子里,铺着毯条打着凉棚。吃酒行乐;也有清唱的、吹弹的、走马卖解的,林子里不分男女坐满了。因这孔千户娘子年小好顽,常叫着黎指挥娘子做亲家。原来这二人当年已是各有了身孕,众妇人有知道的,大家笑着道:“你两个今日割了衫襟罢。”那张都统娘子四十五岁了,也是个浪的道:“我就是媒人。”即时,各人面前斟上一杯酒,就割了衫襟。从此叫亲家不绝。日西回家,张都统娘子是大轿,军牢。执棍前路开道,其余都是小轿回去。到家各与丈夫说知,后来两人见面,真正称为亲家不提。到了十月满足,这黎指挥先生了一女,八月生的,起名金桂。隔了两个月,孔千户也生了一女,因十月半生的,起名梅玉。甚觉无趣,也都笑着没言语。这些娘子们,见两家都是女,随道等他两个大了、拜成姊妹也是亲生的一般。
  不觉过了周岁,常把两下女儿抱在一处顽耍,两家往来不分彼此,俱叫爹娘也是常事。后来黎家金姑娘,许了刘指挥家的亲,孔家梅姑娘许了王千户家的亲。不觉日月如梭,到了六七岁。两个女孩儿生的如画上一般,没有人不爱。常常在一处顽耍,从怀抱里就头脸相偎,也不像是两家的。正是:交飞蝴蝶原相逐,并蒂芙蓉本自双。不在话下。自古久治生乱,乐极悲来。这大金因童贯开了边衅,从徽宗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