使小厮落后赶你不着了。」伯爵道:「昨日甚是深扰哥,本等酒勾多了。我见哥也有酒了。今日嫂子家中摆酒,已定还等哥说话。俺每不走了,还只顾缠到多咱?我猜哥今日也没得往衙门里去,本等连日辛苦。」西门庆道:「我昨日来家,已有三更天气。今日还早到衙门拜了牌,坐厅大发放,理了回公事。如今家中治料堂客之事,今日观里打上元醮,拈了香回来,还赶了往周菊轩家吃酒去。不知到多咱纔得来家?」伯爵道:「还是亏哥好神思,你的大福。不是面奖,若是第二个,也成不的!」两个说了一回,西门庆要留伯爵吃饭。伯爵道:「我不吃饭去罢!」西门庆又问:「嫂子怎的不来?」伯爵道:「房下轿子已叫下来,便来也。」举手作辞出门,一直赶往李智、黄四去了。正是:

  「假饶驾雾腾云术,  取火钻冰只要钱。」

  都说西门庆,打发伯爵去了,把手中拿着黄烘烘四锭金镯儿,心中甚是可爱。口中不言,心里暗道:「李大姐生的这孩子,甚是脚硬。一养下来,我平地就得此官。我今日与乔家结亲,又进这许多财。」于是用袖儿抱着那四锭金镯儿,也不到后边,径往花园内李瓶儿房里来。正往潘金莲角门首所过,只见金莲正出来看见,叫住问道:「你手里托的是什么东西儿?过来我瞧瞧。」那西门庆道:「等我回来与你瞧。」托着一直往李瓶儿那边去了。那妇人见叫不回他来,心中就有几分羞讪,说道:「什么罕稀货?忙的这等諕人子刺刺的。不与我瞧罢!贼跌拆腿的三寸货强盗!正么刚遂进他门去!正走么矻齐的把那两条腿〈扌歪〉拆了,纔见报了我的眼!」都说西门庆拿着金子,走入李瓶儿房里。见李瓶儿纔梳了头,奶子正抱着孩子顽耍。西门庆一径里把那四个金镯儿抱着,教他手儿挝弄。李瓶儿道:「是那里的?只怕冰了他手。」西门庆悉把李智、黄四今日还银子,推折利钱,约这金子。这李瓶儿生怕冰着他,取了一方通花汗巾儿,与他热着耍子。只见玳安走来,说道:「云伙计骑了两疋马来,在外边,请爹出去瞧。」西门庆道:「云伙计他是那里的马?」玳安道:「他说是他哥云参将边上稍来的马,只说会行。」正说着,只见后边李娇儿、孟玉楼陪着大妗子、并他媳妇儿郑三姐,多来李瓶儿房里看官哥儿。西门庆丢下那四锭金子,就往外边大门首看马去了。李瓶儿见众人来到,只顾与众人见礼让坐,也就忘记了孩子拿着这金子,弄来弄去少了一锭。只见奶子如意儿问李瓶儿说道:「娘没曾收哥儿耍的那锭金子?只三锭,少了一锭了。」李瓶儿道:「我没曾收,我把汗巾替他裹着哩!」如意儿道:「汗巾子也落在地下了,我料来那里得那锭金子来?」屋里就乱起来,奶子问迎春,迎春就问老冯,老冯道:「耶嚛,耶嚛!我老身就瞎了眼,也没看见。老身在这里恁几年,就是折针,我也不敢动。娘他老人家知道我,就是金子我老身也不爱。你每守着哥儿,没的寃枉起我来了!」李瓶儿笑道:「你看这妈妈子说混话。这里不见的,不是金子都是什么?」又骂迎春:「贼臭肉!平白乱的是些什么?等你爹进来,等我问他。只怕是你爹收了,怎的只收一锭儿?」孟玉楼问道:「是那里金子?」李瓶儿道:「是他爹外边拿来的,与孩子耍。谁知道是那里的!」不想西门庆在门首看了一回马,众伙计家人多在跟前。教小厮来回骑溜了两荡。西门庆:「虽是两疋东路来的马,鬃尾丑,不十分会行。论小行也罢!」因问云伙计道:「此马你令兄那里要多少银子?」云离守道:「两疋只要七十两。」西门庆道:「也不多,只是不会行。你还牵了去。另有好马骑来,倒不说银子。」说毕,西门庆进来。只见琴童来请:「六娘房里请爹哩!」于是走入李瓶儿房里来。李瓶儿问他:「金子你收了一锭去了?如何只三锭在这里?」西门庆道:「我丢下就出来了外边看马,谁收那锭来?」李瓶儿道:「你没收,都往那里去了?寻了这一日没有。奶子推老冯。急的那老冯赌身罚咒只是哭。」西门庆道:「端的是谁拿了?由他,慢慢儿寻罢!」李瓶儿道:「里头要寻,已后边和大妗子女儿两个来时乱着,就忘记了。我只说你收了出去,谁知你也没收,就两躭了。寻起来,諕的他们多走了。」于是把那三锭,还交与西门庆收了。正值贲四倾了一百两银子来交,西门庆往后边收兑银子去。且说潘金莲听见李瓶儿这边嚷不见了孩子耍的一锭金镯子,得不的风儿就是雨儿,就先走来房里告月娘说:「姐姐,你看三寸货干的营生。随你家怎的有钱,也不该拿金子与孩子耍。」月娘道:「刚纔他每告我说,他房里好不翻乱,说不见了金镯子。端的不知那里的金镯子?」金莲道:「谁知他是那里的?你还没见他头里从外边拿进来,那等用袄子袖儿托着,恰是八蛮进宝的一般!我问他是什么?拿过来我瞧瞧。头儿也不回,一直奔命往屋里去了。迟了一回,反乱起来,说不见了一锭金子,干净就是他。学三寸货说,不见了由他,慢慢儿寻罢。你家就是王十万,也使不的!一锭金子,至少重十来两,也值个五六十两银子。平白就罢了!瓮里走了鳖,左右是他家一窝子。再有谁进他屋里去?」正说着,只见西门庆进来,兑收贲四倾的银子。把剩的那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