外走了。原来你就是画童儿,他来寻你!你与我实说,和这淫妇偷了几遭?若不实说。等住回大姐姐来家,看我说不说!我若不把奴才淫妇脸,打的胀猪,也不等。俺每闲的声唤在这里来,你也来插上一把子。老娘眼里都放不过!」西门庆笑道:「怪小淫妇儿!悄悄儿罢,休要嚷的人知道。我实对你说,如此这般,连今日纔一遭。」金莲道:「一遭?二遭?我不信。你既要这奴才淫妇,两个瞒神諕鬼,弄剌子儿,我打听出来,休怪了我都和你每答话!」那西门庆笑的出去了。金莲到后边,听见众丫头每说:「爹来家,使玉筲手巾裹着一疋蓝段子,往前边去,不知与谁?」金莲就知是与来旺儿媳妇子的,对玉楼亦不题起此事。这老婆每日在那边,或替他造汤饭,或替他做针指鞋脚,或跟着李瓶儿下棋,常贼乖趋附金莲。被西门庆撞在一处,无人,教他两个苟合,图汉子喜欢。惠莲自从和西门庆私通之后,背地不筭,与他衣服、汗巾、首饰、香茶 之类。只银子成两,家带在身边,在门首买花翠胭粉,渐渐显露,打扮的比往日不同。西门庆又对月娘说:「他做的好汤水。」不教他上大灶,只教他和玉筲两个,在月娘房里,后边小灶上,专顿茶水,整理菜蔬,打发月娘房里吃饭,与月娘做针指,不必细说。看官听说:凡家主切不可与奴仆并家人之妇,苟且私狎。久后必紊乱上下,窃弄奸欺,败坏风俗,殆不可制!有诗为证:

  「西门贪色失尊卑,  群妾争妍竟莫疑,

  何事月娘欺不在,  暗通仆妇乱并彝。」

  一日,腊月初八日,西门庆早起,约下应伯爵,与大街坊尚推官家送殡。教小厮马也备下两疋,等伯爵白不见到。一面李铭来了教唱,春梅等四人弹唱。西门庆正在大厅上,围炉坐的,教春梅、玉筲、兰香、迎春一般儿四个,都打扮出来,看着李铭指拨,教演他弹唱。女婿陈经济,在傍陪着说话。正唱三弄梅花,还未了,只见伯爵来,应宝跟着,夹着毡包进门。那春梅等四个,就要往后走,被西门庆喝住,说道:「左右是你应二爹,都来见见罢,躲怎的?」与伯爵两个相见作揖,纔待坐下,西门庆令四个过来,与应二爹磕头。那春梅等朝上磕头下去,慌的伯爵还喏不迭,夸道:「谁似哥好有福!出落的恁四个好姐姐,水葱儿的一般,一个赛一个!都怎生好?你应二爹今日素手,促忙促急,没曾带的甚么在身边,改日送胭粉钱来罢。」少顷,春梅等四人,见了礼进去。陈经济向前作揖,一同坐下。西门庆道:「你如何今日这咱纔来?」应伯爵道:「不好告诉你的。大小女病了一向,近日纔教好些;房下记挂着,今日接了他家来,散心住两日,乱着,旋教应保叫了轿子,买了些东西在家,我纔来了,迟了一步儿。」西门庆道:「教我只顾等你,咱吃了粥好去了。」随即一面分付小厮,后边看粥来吃。只是李铭见伯爵,打了半跪。伯爵道:「李自新,一向不见你。」李铭道:「小的有。连日小的在北边徐公公那里,答应两日,来爹宅里伺侯。」说着,两个小厮放桌儿,拿粥来吃;就是四个咸食,十样小菜儿,四碗顿烂,一碗蹄子,一碗鸽子雏儿 ,一碗春不老蒸乳饼 ,一碗馄饨鸡儿 ,银厢瓯儿,粳米 投着,各样榛松栗子、果仁、梅桂、白糖粥儿。西门庆陪应伯爵、陈经济吃了,就拿小银锺筛金华酒 ,每人吃了三杯。壶里还剩下上半壶酒,分付小厮画童儿:「连桌儿抬下去,厢房内与李铭吃。」就穿衣服起身,同应伯爵并马相行,与尚推官送殡去了。只落下李铭在西厢房,吃毕酒饭。那月娘房里,玉筲和兰香众人,打发西门庆出了门,在厢房内乱厮有成一块,一回都往对过东厢房,西门大姐房里,掴混去了;止落下春梅一个,和李铭在这边教演琵琶。李铭也有酒了,春梅袖口子宽,把手兜住了。李铭把他手拿起,略按重了些。被春梅怪叫起来,骂道:「好贼王八!你怎的捻我的手,调戏我?贼少死的王八!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哩?一日好酒好肉,越发养活的那王八灵圣儿出来了,平白捻我手的来了!贼王八,你错下这个锹撅了。你问声儿去,我手里你来弄鬼!等爹来家等我说了,把你这贼王八,一条棍撵的离门离户!没你这王八,学不成唱了?愁本司三院寻不出王八来?撅臭了你这王八了!」被他千王八、万王八,骂的李铭拿着衣服往外,金命水命,走投无命。正是:

  「两手劈开生死路,  翻身跳出是非门。」

  李铭諕的往外走了,春梅气狠狠,直骂进后边来。金莲正和孟玉楼、李瓶儿并宋惠莲,在房里下棋,只听见春梅从外骂将来,金莲便问道:「贼小肉儿,你骂谁哩?谁惹你来?」气的春梅道:「情知是谁,叵耐李铭那王八!爹临去,好意分付小厮,留下一桌菜并粳米粥儿 与他吃。也有玉筲他每,你推我,我打你,顽成一块,对着王八雌牙露嘴的,狂的有些褶儿也怎的。顽了一回,都往大姐那边厢房里去了。王八见无人,尽力向我手上捻了一下。吃的醉醉的,看着我嗤嗤待笑,我饶了他。那王八见我喓喝骂起来,他就即夹着衣裳,往外走了。刚纔打与贼王八两个耳刮子纔好!贼王八!你也看个人儿行事,我不是那不三不四的邪皮行货,教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