道:“请问二位仙长,何仙下降?仙籍何方?今在何处名山洞府修炼?缘何至此?使凡夫得睹仙颜,真乃三生有幸。乞师指示来因。”二仙笑道:“我二人虽然不是天上神仙,也曾算个出尘道士。生长朝代有殊,习艺文武各异。昨在蓬莱赴会,今朝欲往青城,至此少憩耳。子今被黜,尘情省矣,更有何求哉?”王世雄听这言语,知是真仙下降,遂倒身下拜,道:“弟子虽脱名缰利锁,不能跳出尘寰。本姓迷昧,未达修真之路;凡躯浊俗,难趋学道之乡。伏乞仙师赐一线之玄机,开愚朦之觉路,含恩感德,殁世不忘。”二仙见其精诚,遂授还丹之诀,逐一指示,复嘱曰:“明春老君圣诞之辰,可复会于醴泉观也。”遂向腰边取出一个小小的葫芦,又向袖中取出一个酒杯,满斟一杯,向世雄道:“此是玉液琼浆,世人难逢。饮此一杯,延寿一纪。子夙缘根深,今朝得遇也。”世雄拜谢,执杯就饮。见此酒甘美异常,心中想道:“这样的美酒,何不多与我几杯。”二仙即知其意,向世雄道:“饮此一杯,足睡七日,岂可多饮乎。”即此别过,遂化阵清风而去。

世雄见二仙化风而去,遂欲回家,忽然四肢发软,醉倒桥上。来往行人见有醉汉在桥,衣襟上有诗一首,云:

此人不是世间人,昔奉诏书降下尘。今日逢仙身醉酒,七天始得睡醒惺。

众人俱道:“这个是醉仙人!”后将此桥遂名醉仙桥。此是后话,不表。

却说王世雄在此桥上熟睡七日,却原来这甘河镇在终南山脚,离大魏村路有五六十里,却是通长安的一条大路,将醉仙人这句话早闻到金玉、金宝兄弟二人耳中。兄弟二人商议,一则父亲去游终南,数日杳无信息,亦有可疑;二则闻醉仙奇异,欲去看他一看。兄弟二人遂寻至甘河镇桥上,看见睡着却是自己父亲,见衣襟诗,情知是遇仙饮酒,醉卧在此,急忙雇了马车,将父载回家中。世雄酒醒,将遇仙饮酒之事细说一遍,众人嗟异不已。世雄自思时逢九月九日遇师得道,遂自号重阳;以自知省悟,义理昭明,更名知明。以二师传授口诀日与夫人参悟玄微,同修妙道。至庚辰二月,忽忆复见之语,别了夫人,往南山,上太白,一路探听醴泉观。

原来这醴泉观在都县与盛厘县交界之处,离终南镇不远,于大魏村相去有二百里之许。那重阳一日走到终南山脚,看看日落西山,月升东海,旅店未逢,人烟疏少。心中正在彷徨,忽见林中照出灯火。重阳寻灯觅迹,走入林中,看见一座高大的房屋。只见一个老人燃着门灯,见灯上写着素字“贾府”二字,知是姓贾的,急忙上前作揖,道:“请问公公,此地就是贾府么?”那老人也还了一礼,道:“此地正是贾府。天已将晚,客人至此何事?敢祈说明,待我好去禀明主母。”重阳道:“我是咸阳大魏村人氏,姓王,名世雄,欲往醴泉观进香。路过贵府,看天已晚了,上无招商,下无旅店,但见灯光,寻觅至此。见灯上写着‘贾府’,故知贵府姓贾,特来府上借宿一宵,未知可容纳否?”那老人道:“出门路过借宿,理之当然。但我家老爷去世,诸事悉听太太指挥,请客人少待一刻,待我去禀过太太,再来迎接。”重阳道:“有烦公公。”那老人进去,少刻就掌灯出来,道:“我家太太请老爷进去。”

那老人关好大门先走,重阳后随。走进许多的廊房,来到一座客厅,但见房舍幽雅,屋角参差。走进厅上坐定,见两厢挂的是名人字画,山水清幽,风情潇洒。忽见一个十四五岁的丫头,捧出一杯香茗,少刻之间,只见厨中搬出丰丰厚厚一桌的大菜,器皿什物,精细不凡。一壶美酒,两副杯筷。忽前见三四个丫头,扶出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出来。重阳一见,这个美人甚么打扮?但见:

面如满月,眉横两道春山;唇若涂朱,目藏一泓秋水。身披缟素之服,俨然唐国杨妃;腰系碧罗之裙,胜若东吴西子。出言犹莺声宛转,含笑像花蕊吐葩。发似乌云笼柳叶,体如春水泛桃花。气若兰麝芬芳,音同金玉铿锵。正是:月殿桓娥临凡世,瑶池仙女降尘寰。

那妇人走上前来,打个万福,道:“未知大伯驾到,妾身未曾出外迎接,多有失敬。”重阳也还了一礼,道:“在下往醴泉观进香,路过至此。天晚造府借宿,蒙嫂招留,感激非浅。称呼大伯,恐有误也。”那妇人笑道:“妾先夫在世,尝言咸阳王某,同窗好友,官至总镇,文武全才。今朝一见,仪表非凡,话不虚传。”重阳道:“数十年间仕途劳碌,好友尽忘。听贤嫂之言,仁兄去世,可有几位令郎?”那妇人叹了一口气道:“不幸先夫旧年亡过,膝下全无,空留这份家当。虽有金银满屋,珠玉盈箱,无人执掌。莫言亲房于侄,连知心亲戚全无。妾想这份家当,非有福者不能承受。妾欲选择贤郎而成箕帚,使妾终身有靠。近来这等男子,依妾所见,一无诚实。若是大伯可能俯允,使妾终身有幸矣。”重阳只低头不语,想道:“这个妇人,廉耻全无,摹路相逢,遂托终身之语。那晓得我重阳一心向道,尘情世态,早已看破;酒色财气,一笔钩销。”

那妇人见重阳低头不语,遂上前斟酒,道:“大伯腹饥,可请饮酒进膳。”重阳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