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胰,再用几匣玉容粉,也能遮掩,这都是赶考的旧套。并且那些老童生,每每拄了拐杖还去小考,我又不用拐杖,岂不更觉藏拙?若非贪图赴试,这样迢迢远路,老身又何必前去?倘无门路可想,就是小女此行也只好中止了。”闺臣听了,为难半晌道:“将来伯母如赴县考,或赴郡考,还可弄些手脚敷衍进去,至于部试、殿试,法令森严,侄女何敢冒昧应承!”缁氏道:“老身闻得郡考中式,可得‘文学淑女’匾额。倘能如此,老身心愿已足,那里还去部试。”闺臣只得含糊答应:“俟到彼时,自当替伯母谋干此事。”
缁氏听了,这才应允同到岭南。亭亭命两个女童各自收拾回去,将房屋田产及一切什物都托亲戚照应。天已日暮,林之洋把行李雇人挑了,一齐上船。吕氏出来,彼此拜见。船上众人自从吃了清肠稻,腹中并不觉饿;闺臣姊妹只顾谈文,更把此事忘了,亭亭却足足饿了一日。幸亏多九公把米买来,当时收拾晚饭,给他母女吃了。闲话间,姊妹五个,复又结拜:序起年齿,仍是红红居长,亭亭居次,其余照旧。从此红红、亭亭同缁氏一舱居住,闺臣仍同若花、婉如作伴。一
路顺风前进。转眼已交季夏。
这日,林之洋同闺臣众姊妹闲谈,偶然谈到考期。若花道:“请问阿父:此去岭南,再走几日就可到了?”林之洋笑道:“‘再走几日’?这句说的倒也容易!寄女真是好大口气!”红红道:“若据叔叔之旨,难道还须两三月才能到么?”
林之洋道:“两三月也还不够。”婉如听了,不党鼻中哼了一声道:“若是两三
月不够,自然还须一年半载了?“林之洋道:”一年也过多,半载倒是不能少的。
俺们从小蓬莱回来,才走两月,你们倒想到了?俺细细核算,若遇顺风,朝前走去,原不过两三月程途,奈前面有座门户山横在海中,随你会走,也须百日方能绕过,连走带绕,总得半年。这是顺风方能这样,若遇顶风那就多了。俺们来来往往,总是这样。难道去年出来绕那门户山,你们就忘了?“闺臣道:”彼时甥女思亲之心甚切,并未留神,今日提起,却隐隐记得。既如此,必须明春方到,我们考试岂不误了?“林之洋道:”俺闻恩诏准你们补考,明年四月殿试,你们春天赶到,怕他怎么!“亭亭道:”侄女刚才细看条例,今年八月县考,十月郡考,明年三月就要部试。若补县考、郡考,必须赶在部试之前;若过部试,何能有济?据叔叔所说,岂非全无指望么?“林之洋道:”原来考试有这些花样,俺怎得知。如今只好无日无夜朝前赶去,倘改考明,那就好了!“闺臣听了,闷闷不乐,每日在船惟有唉声叹气。
吕氏恐甥女焦愁成病,埋怨丈夫不该说出实情。这日,夫妻两个前来再三安慰。吕氏道:“此去虽然遥远,安知不遇极大顺风,一日可行数日路程。甥女莫要焦心,你如此孝心,上天自然保护,岂有寻亲之人,菩萨反不教你考试!”闺臣道:“甥女去岁起身时,原将考试置之度外,若图考试,岂肯远出?但前日费尽唇舌,才把红红、亭亭两位姐姐劝来,他们千山万水,不辞劳顿,原为的考试,那知忽然遇此扫兴之事。甥女一经想起,就觉发闷。”林之洋道:“海面路程,那有定准,若遇大顺风,一日三千也走,五千也走。俺听你父亲说过:数年前有个才子,名叫王勃,因去省亲,由水路扬帆,道出钟陵,忽然得了一阵神风,一
日一夜也不知走出若干路程;赶到彼处,适值重阳,都督大宴滕王阁,王勃做了一篇《滕王阁序》,登时海外轰传,谁人不知,安知俺们就不遇著神风?如果才女榜上有你姐妹之分,莫讲这点路程,就再加两倍也是不怕。“林之洋夫妻明知不能赶上考期,惟恐闺臣发愁,只好假意安慰。
这时顺风甚大,只听众水手道:“今日这风,只朝上刮,不朝下刮,却也少见。”林之洋走出问道:“为甚这样?”众水手道:“你看这船被风吹的就如驾云一般,比乌雅快马还急。虽然恁快,你再看水面却无波浪,岂非只朝上刮、不朝下刮么?这样神风,可惜前面这座门户山拦住去路,任他只朝上刮,至快也须明春方到岭南哩。”
又走几时,来到山脚下。林之洋闷坐无聊,走到柁楼。正在发闷,忽听多九
公大笑道:“林兄来的恰好,老夫正要奉请,有话谈谈。请教:迎面是何山名?”
林之洋道:“俺当日初次飘洋,曾闻九公说,这大岭叫门户山,怎么今日倒来问俺?”多九公道:“老夫并非故意要问,只因目下有件奇事。当年老夫初到海外,路过此处,曾问老年人:”此山既名“门户”,为何横在海中,并无门户可通,令人转弯磨角,绕至数月之久,方才得过?‘那老年人道:“当日大禹开山,曾将此山开出一条水路,舟楫可通,后来就将此山叫作门户山。谁知年深日久,山中这条道路,忽生淤沙,从中塞住,以致船只不通,虽有”门户“之名,竟无可通之路。此事相沿已久,不知何时淤断。’刚才我因船中几位小姐都要赶到岭南赴试,不觉寻思道:”如今道路尚远,何能赶得上,除非此山把淤冲开,也象当年舟楫可通;从此