的身死不明,弄出事来,怎生得了?”广点头道:“依公之见,如何发付?”素道:“以老臣看来,殿下传命内外侍卫,内宫妃嫔,不准入芙蓉轩一步;朝中的王公大臣,若有前来视疾的人,只说圣上病体稍安,现方睡着,不必入见,免得惊动了圣上。如此做去,内外的人,都不知圣上驾崩的消息。一面再由老臣草诏,诏命殿下登了天子位,大权在握,废黜由己,才好发丧,可称计出万全了。”广欣喜道:“全凭公的大力,我便遵公所言。”当下广与杨素,仅让隋主的尸身,摊在榻上,一同出了芙蓉轩,各干各的手续。
  只是若要人不知,除非己莫为。隋主驾崩的消息,外面虽是不知,宫中却已三三两两的传了开来。不多时候,已传到了宣华夫人耳中,不禁肝肠寸断,痛不欲生,便思自尽,殉了隋主。偏是左右的宫女,尽被太子广换了新人,暗暗监视丝毫不能自由。宣华无计自尽,越觉得伤心万分,瞧了光景,太子广终不肯忘情于己,难免要作出丑事,左思右想,只是想不出解脱的法儿,不觉昏昏地睡着在床。
  这时也已酉牌时分了,那个“忠心为国”的杨素,兀是拈了三寸不律,在灯下缮写伪诏。一头的雪发,和颔下的银髯,映着灯光,分外明显,不住的飘飘微动。他写到碍笔的时间,便支颐思索,一眼瞧见了镜中自己的容颜,不禁搁笔微叹,抚摸头上的白发道:“富贵逼人来,我也顾不得白发头颅了。”
  便又簌簌落笔,草那伪诏。等到禁城宫鼓沉沉闷闷的敲了三下,他方始搁下了笔儿。诏书完成,才得歇息,略略的睡了一回。
  天色已将微明,他又抽身而起,略加盥洗,便袖了诏书,来到大宝殿上,直入太子广的寝室。广的好梦正酣,杨素即推醒了广道:“今天是什么日子,殿下还是这般贪睡?”太子梦中醒来,睁开睡眼,见是杨素,急忙腾身坐起道:“杨公怎样了?”素便在袖中取出诏书道:“殿下身登大宝,全仗老臣,一纸诏书。”说毕面有德色,太子广不禁惕然,心下好生不悦。
  但因此番成功,全仗杨素一人,只得面上装出笑容,取诏看了一遍,依旧交还了杨素。素却催广下床。广结束了衣冠、梳洗完毕,已是天色大明。杨素先行趋出,到了殿上,竟自召集了百官,开读伪诏。既毕,便请新天子登殿,即由司衣人员,替太子广换了皇帝服式,内侍拥护出殿。广究竟心虚,到了殿上,见百官雁形般排到两旁,心头不禁突突的乱跳。踏上宝座的时候,一不留神,足儿打了个滑挞,险些栽了一跤。幸得杨素手快,赶忙扶住,坐上了大位。金琤响处,礼乐全鸣,文武百官,便一个个拜伏殿阶,三呼称贺。小子写到此处,不得不声明一下,太子广既是登了大位,此后书中的称谓,须要改上一个,不能再称做太子广了,便依了史家的称谓,改称炀帝,点醒阅者眉目。如今闲语丢开,书归正传。
  且说炀帝受贺既毕,便即退朝,当下复召入了杨素与素弟杨约,商议后事。仍由杨素草就了伪遗诏,便欲发丧。炀帝却想起了一件事儿,急向杨素道:“废太子勇被禁在内侍省中,若不将他除去,恐有后患。”杨素道:“此却甚易,只须老臣笔儿一动,再作伪诏一道,即命我弟持诏至内侍省中,将勇赐死。圣上却须假作慈悲,下诏追封勇为房陵王,以掩耳目。”
  定下计议定当,杨约便至内侍省宣读诏书,命人将勇缢死。再由杨素发表了遗诏,才替隋主杨坚发丧。百官虽知事有难言,只是谁敢多嘴,自取其祸?到了明日早朝,炀帝便下诏追封勇为房陵王。又下一道诏书,却是将监禁在大理狱中的柳述、元岩二人,流戍岭南。柳述的妻子兰陵公主闻知此讯,便上了一道本章,愿免去公主名称,与夫一同流戍岭南。炀帝偏不允从,硬生生拆离了鸳鸯,兰陵公主竟因此致疾,不久身亡。柳述流至岭南,也不得赦归,死在岭外,尸骨都不归本乡。正是:忍分姊妹鸳鸯侣,老死天涯各异乡。
  欲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  第三十七回银钟飞去巧送鸳魂金盒传来空怀芳念
  宫壶滴漏声声迟,金鼎香残懒去添。宣华夫人寂处深宫,兀是终日的神思闷闷,百无聊赖,一任他云鬓散乱,花容不整。
  有个宫女,叫做小鸳的,见她终日的长吁短叹,生恐她闷出病儿,便思逗她欢喜。这时见她手支香腮,又在默默地出神,小鸳即斟了一银盅香茗,含着笑容,呈给宣华夫人道:“夫人莫尽闲愁,大喜的事儿,即须来了。”宣华听她话里有因,便接过香茗,呷上一口,放下茶盅,向小鸳打量一眼,见她白生生一张嫩脸,倒也生得有几分姿色,身材瘦小,大有弱不禁风的神态。估量她的年纪,还不到破瓜,两个小眼珠儿,只是滴溜溜的射在自己脸上。宣华夫人不禁微露了笑容道:“痴孩子,尽瞧我作甚?又说出风话儿。什么是大喜的事儿,即须来了?
  ”小鸳道:“只因夫人的貌美,婢子竟是越看越爱了,也怪不得皇上要垂爱。”宣华听到皇上垂爱,不由面色一沉道:“快些给我闭口,不准再在我跟前胡说。”小鸳却毫不畏怕道:“夫人何必动怒。岁月不再,青春易老,夫人这般红脸,任它凋零不成?今上年少风流,爱慕夫人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