即知夫纲之大义,岂不深可敬哉!忠孝节义,皆秉乾坤之正气。是以古今许多圣贤仙佛,俱从此立定根本。程氏可为秉正矣。忠臣不事二主,烈女不更二夫。具此志气,程氏若系男子,必尽忠孝无疑。程氏年少女流,并不知书识字,即志重夫妇之伦,视死如归。今世之堂堂男子,读圣贤书籍,每有置伦理大义于不问者,观此可不愧煞。
  予舍旁隔十数家,有邻人项起鹄。娶妻程氏,年方二十三岁,美貌端庄,夫妇和好,最孝敬公婆。未两月,同友往广东贸易,不意数月病故。凶信至家,程氏即换丧服,日夜痛哭,汤水不食者五日。公婆忍泪,谎言劝慰道:“路途遥远,生死未知确实,何即轻信?”再三婉解,程氏少食粥汤。
  忽死信又至,程氏即哭辞公婆,又哀托夫弟竭力孝养公婆,程之父母齐来力劝。彼囗哭泣,答:“以无子,相守何人?公婆幸有夫弟相托,我可闭目于地下矣。”是夜自缢,时在雍正三年十月初七夜也。
  王县尊询知其实,随捐俸买地,葬于平山堂旁,起牌坊题“义烈堪夸”四字。又刊对联云:
  烈烈轰轰,我羡胜鬓眉男子。
  生生死死,伊自了宿世因缘。
  安葬之日,王县尊备许多祭品鼓乐,亲自至墓,焚香再拜,泪流满面,停伫多时方回。是日,合城乡宦土民,远近观者,填塞山岗。又有诸名公题赠挽诗歌章,粘满坊柱。
  要知程氏不过一寻常贫妇,乃本县父母官,以及士宦祭拜感叹,何等光荣!直至今日,每年四时,凡游法海、平山之人,必至墓前瞻仰,无不悲伤叹息,实可垂诸不朽。
  第三十八种 剐淫妇
  男子有德便是才,女子无才便是德。要知读书识字之人,淫词艳曲、风流惑乱在在难免。惟妇人水性,一有私情,即不顾天理王法。试看程氏,并不知书识字,却知伦理义烈,何等光荣!黄氏聪明多才,读书过目成诵,却灭伦犯法,万人唾骂。虽有满腹珠玑,何足贵乎?
  牛之牵犁拽耙,万苦千辛,有大功于世,所以杀牛、食牛之人,历有恶报不爽。今黄氏之夫,喜杀牛,天假黄手,身剖六段,又因牛刀究出真情,罪犯凌迟,是皆现报自取也。
  广储门城内,有妇人黄氏,生得身体丰厚,皮肤雪白。又知书识字,颇有聪明,读书过目成诵。善能行医,内外幼科,脉理药性,俱皆精通。出入乘舆,在城脚下三间屋居住,前有天井空地。凡外来男人,不拘老少贫贱,或有病无病,或知文不知文,俱面会谈论,滔滔不绝,全无愧忌。其夫最好饮酒,有利刀喜于杀牛,若囗教有不能屠者,即请伊宰杀,得银沽酒。平日夫妇最相和合。
  黄氏忽又看上每日抬他的轿夫。这轿夫充实,颇有精力,因与往来稠密,过于胶漆,只虑处暂欢娱,不得久常快乐,且更碍眼碍手。二人造谋,先将平日用的老妈托事遣出,就用屠牛的刀,于某夜将夫灌醉,割下头来。又虑尸骸无处出脱,欲将天井空地,钃一深坑,埋藏灭迹。因将夫身、手、足、头、腹,分剖六段,便于深埋。
  那日用锄钃地,方才向地一钃,谁知地坚如铁,声响如雷,左右邻人喊问,不敢再动,因此不敢埋藏。其住房与城墙相近,二人乘半夜无人时,竟各携尸段,走上城来抛于城外城脚下。又因心慌丢不及,留几段在城上。又恐有人认出夫像来,只将人头埋藏院中灰堆内。
  次日,惊动合城内外,看的人多,如同蚁集。保甲飞报府县各官,是时熊县尊讳开楚,即刻亲至彼地各处踏看。吩咐保甲、捕快:“这杀人凶手,只在此地左右不远。若是遥远,怎能抬尸段囗囗揆度此事,且不是一个人所为。汝等须要上紧,挨家查访缉拿,先将尸段暂殓棺内。”保甲、捕快不敢迟玩,果然挨门逐户,细查细问。
  这黄氏与轿夫日夜宣淫,声息渐闻于外,邻近人家,亦多疑惑。
  一日,捕快同着保甲,走到黄氏家内,查问:“其夫因何不见?”黄氏答:“以川广贩卖药材,出门时原说迟四、五个月就回来了。”言语支离。
  县尊拘押巡捕、快役查比,几次回禀:“只有黄氏可疑,除此之外,别无影响。”因将黄氏同轿夫拘拿到县,审过三次,口供坚定,也曾刑讯,并不招认,并无实据,又无见证。事关支解人命大案,县不能定,因详请解府审讯。
  那时府尊姓施,讳世纶,为官清正,最有才能。细审黄氏、轿夫,俱不供招,收禁另审。后又唤黄氏紧邻至内堂深处,密密细问:“某夜可曾听见有何动静声息?”回供:“那夜二更时,只听得黄氏家地下有囗响数声,我们高喊问时,就安静无声了。”又问:“黄氏囗囗可有服侍的用人?”回供:“向日并无奴仆,只有一老妇以供炊煮,今已回去多日了。”又问老妇乡里姓氏。
  施府尊因着内衙人到彼处密唤老妇至内署,婉转低言,细细询问,那老妇并不肯说。又再四盘问、哄诱,后来才说出真情:“黄氏叫老妇人回乡去,后来又着人来叫老妇人到他家内,下了我一跪,叮咛切戒,莫与人晓得,与我银三两,血污衣服四件,屠刀一把。血衣虽洗净,都存在我妇人家内。”
  因着人取来,提出黄氏一讯,看见衣服、屠刀,不用多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