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们吃饭未曾?”岑公子道:“已吃过了。”老婆婆道:“你如今是做官的人了,你母亲有了媳妇服侍你在外也放心,只是要照管那边的家务,不得请到我这里来了。”说了一回话,老婆婆觉得身子乏倦,因道:“待我再睡一回,你们且去料理料理事务。”两弟兄答应了出来。郑公子道:“谢天谢地,但是我实不放心,不得同哥哥进京了。”岑公子道:“总还有十来天耽搁,且再商量。”当晚两弟兄就在上房同吃了一回酒,郑璞就在娘房内陪伴,岑公子往书房安歇。这夜郑婆婆也安睡了一夜,半夜里还吃了一顿粥。
  次早岑公子进来问知姑姑夜来安睡,甚是欢喜,也便放心。吃过了点心,带了王朴即往儒学中来。徐老师一见甚喜,道:“我也算你日内该到。不料你竟蒙特恩授了这个美缺,甚可喜!”岑公子道:“托老师福庇,只恐门生不能胜任。”徐老师道:“论贤契的本领,实不愧此职。但事不宜迟,我已与你备端正了呈送文书,只要填了日期即可到院投递领咨。”岑公子道:“今日不知就可去禀见么?”徐老师道:“此时还未二鼓,正好禀见。”当下就留吃了便饭。徐公道:“你的文卷进呈,原是院台的主意。他后来送了主考起身便到学来传你,你又去了。此番禀见,须谢他的美意。你如今不便步行,竟坐了我的轿去罢。”岑公子道:“只坐一乘小轿去才是。”当时即叫王朴去雇了一乘小轿,携带文书,辞了老师,同王朴竟上院来。正是:
  未从金阙瞻仙杖,先向铃辕谒宪台。
  不知岑生如何进谒?且听下回分解。
第三十五回试奇文才子吐心胸论往事英雄增气色
  却说岑生坐轿,王朴跟随,一直往院宪衙门来。到得辕门,此时各官禀见才散,遂一直径往巡捕厅来。岑生尚是青衣儒服,巡捕官一见便问:“相公何来?”岑生即命王朴将儒学公文并自己手本递与巡捕,道:“相烦传禀。”巡捕官接过手本看时,上写“沐恩生员岑秀谨禀”,这巡捕便问:“尊驾莫非是奉旨特授内阁的岑爷么?”岑生道:“正是。”这巡捕重复打恭道:“院宪前日就吩咐,打听岑爷一到即便通报。如今各官禀事才散,请岑爷少坐。”一面看茶,一面随往里传禀。
  少顷,巡捕官飞跑出来道:“请!”只听里边传点吆堂,闪开仪门,岑生就步行进来。只见甬道两边官吏整肃,程公已迎出暖阁来。岑生连忙从侧道趋进,到了月台,深深向上打了一恭。程公回礼毕,即上前一步,拉着岑生的手上暖阁来。岑生再三谦退,程公执意不从,道:“应当如此。”因一直拉进麒麟门来,竟到东首书厅上。岑生即请程公台坐庭参,程公笑道:“虽是年兄过谦,但内阁体制从无此礼。”岑生相让不过,因道:“大人若不嫌鄙陋,收作门墙桃李何如?”程公笑道:“只恐不当。”岑生当即以师生礼叩见,程公因受了半礼,相让坐下。程公道。”自两典试去后即欲请来一会,闻知又往浙省。彼时看贤契的文章以为是老儒夙达,谁知贤契竟是个青年俊逸,实是可喜可贺!今所授之职,出自皇上特恩。贤契也不宜耽搁,我这里即备咨文,三两日内便可荣发了。”岑生道:“蒙老师格外提挈,五中衔感。前者因恐涉私,故不敢来叩谢;且不知圣意如何,只得敬候。今蒙皇上天恩,不以为罪,反授斯职,实惭蚊负,还求老师垂慈指示。”程公道:“以贤契之才品,无所不可,只是纶扉禁地举动俱要留心,惟恐至驾蓦然到彼,举止失措,未免获罪。我已禀过老父,诸事自当照应。”岑生又出位拜谢道:“若得老太师垂青,门生在都就不至孤立无倚了。”程公因问:“府上还有何人?如何又寓浙地?”岑生因将奉母避仇之事备述了一遍。程公道:“闻他封锁一故宦房屋,原来就是贤契。那人在这里举动乖张,总宪屡欲纠参,老夫恐投鼠忌器,几番劝止。他也自知与众不合,未及限满即干办内转,如今又出作山东巡道,实是个大不安分之人,贤契此番倒可与他不相值了。”岑生道:“门生原无介意,只恐他还不肯释然。”程公道:“他封锁贤契房屋无凭无据,平空起衅,实是可笑。及他去时,也不暇顾此。我这里即当行文该具退还,令堂仍可搬回故里了。”岑生道:“虽蒙老师盛德,但恐他尚未释怀,若闻此屋退还,未免与门生更增嫌隙。况此数椽之屋亦无甚紧要,且须从缓行之。”程公道:“这是贤契深谋远虑,足见宽宏之量。”因说起:“江浦成令是你的房师,这卷子是他一力举荐的。当时两主试几乎争执起来,老夫因从中解纷,也是贤契的一番际遇。前月我已将他题升了太仓知州,部覆未下,尚不曾离任。他是个有才干的好官,贤契可曾谢过他么?”岑生道:“门生此番正要去拜谢。”程公道:“那两位典试贤契到都也当去谢他一谢,那顾公是个极有担当的人。”
  岑生一一领命。正欲告辞,程公道:“已近晌午,在这里便饭,明日再当奉饯。”岑生道:“如此门生今日竟在这里领了午饭,明日还要料理料理行装,后日即可禀辞起身,不敢再烦老师费心了。”程公道:“也罢!但只是今日还有一事要相烦贤契,不知可否?”岑生道:“老师所命,敢不敬遵?”程公道:“只为总宪六旬大寿,我已制就锦屏一架。欲作一四六寿文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