悲惨之际,只见禅师喝声道:“白氏,好下去了。”白氏慌忙跪下,叫声:“佛爷,小畜此番下去,未知后日还能出来否?”禅师道:“你今下去,若能养性修心,等待你子成名之日,得了诰封,回来祭塔,许时吾自来度你飞升。若不修心改过,即湖干塔坏,亦不能出来。”白氏叩头道:“谨遵佛旨。”禅师把杖向塔只一敲,塔登时移开,下面波水茫茫。喝声:“白氏,快些下去!”白氏涌身望塔下一跳,禅师遂将杖再敲一下,塔立时复盖原地。禅师完了公案,即纵上云端,竟回金山去了。
  正是:
  夫妻原是同林鸟,大限到时各自飞。
  这汉文哭得死去活来,无奈,慢慢踱回家中,看见梦蛟,重新又哭起来。公甫、许氏再三改劝。汉文住了哭,叫声:“姊夫、姊姊,弟今已看破世情,如今要往金山寻师,削发空门了。蛟儿全仗姊夫、姊姊抚育,将来若得长成,祖宗有赖,所有家财器物等项一尽交付姊夫、姊姊。”遂带随身衣裳,些须路费,飘然出门,望镇江金山寺出家去了。公甫同许氏十分凄凉,痛哭一场,收拾一应家私,抱了梦蛟回家,尽心抚养,胜过亲生。
  光阴荏苒,日月如梭,梦蛟不觉年已成童,生得丰神潇洒,气度端庄。
  公甫、许氏作亲生的款待一般,遂送他入学读书。十分聪明,过目成诵,问答如流,入学三年,淹博经史,先生看他颖悟异常,甚是爱惜。同学、众朋因先生爱他,个个心怀妒恨,时常寻事与梦蛟口角,梦蛟总付之不理。
  一日,先生不在,众朋背地里说说笑笑,一个道:“他不是姓李,是姓白哩。”一个道:“他的娘亲乃是妖精,见说被和尚拿去打死哩。”又一个道:“他是个蛇仔,比不得你我,从今我们不要理他。”梦蛟一一听在耳中,不觉心下忿怒,跑转回家。到了门首,叫声:“母亲开门。”许氏听见梦蛟的声音,移步出来,开了门。叫声:“儿啊,你在书房读书,为何怎早回来?”梦蛟随了许氏入内,双眼流泪,双膝跪下。叫声:“母亲,孩儿有一言冒犯,乞恕孩儿不孝之罪。”许氏惊道:“儿啊,你为何如此?”梦蛟哭道:“娘呵,今日先生不在,众书友背地说儿不是娘亲骨血,甚么是妖精生的,万望娘亲与儿说明则个。”
  许氏见问,不觉眼泪纷纷,叫声:“儿呵,你要问父母原根,为娘若不说,你怎能知道,说起来好生凄惨。”就将法海始未缘由并汉文白氏前后事情一一说明。梦蛟听罢,大叫一声,昏跌在地。许氏看见,慌忙抱在怀中,含泪解救。梦蛟悠悠苏醒,哭道:“孩儿蒙母亲抚养,父亲训诲,今得成人,此恩此德,粉身难报。只是爹娘遭此苦难,叫儿心肠断裂,怎生能见得爹娘一面,儿就死也甘心。”许氏道:“儿,你不须悲哀,当年见说,和尚有言:后来若得儿你金榜成名,封诰回来,还有见你母之日。儿须奋志青云,将来或得与你母相会亦未可知。”
  梦蛟听罢,且悲且喜,半信半疑。自此,日夜思想父母,书亦懒读,渐渐形容枯瘦,不觉病倒在床,十分沉重,日夜叫爹叫娘,就如疯颠一般。公甫同许氏惊慌无措,延医求神,毫无影响。公甫背地埋怨许氏道:“你们女流之人真无见识,不该对他说明根由,致他悲苦成病。万一有三长两短,岂不辜负了弟妗重托,而且我们十载辛勤亦付之流水了,岂不可惜!”许氏无言可应,只是叹气。梦蛟日夜狂呼乱叫,二人思量无法,惟有日夜守住房中,
  正是:
  为慕劬劳成昏瞀,自有神仙活度来。
  不表梦蛟病症,且说南海慈悲佛祖一日在紫竹林中游玩,偶然有触。菩萨口称:“善哉!现今文曲星官有难,医药难治,吾不免前去救他便了。”菩萨即时出了紫竹林,纵起祥光,来到西湖,化作募缘道人,手持木鱼,一路来到公甫门首,叫声“化斋”。
  公甫正坐在厅上纳闷,听得门外化斋声音,步出门来。见一道人身穿道服,手持木鱼,足踏草履,神气飘然。公甫忙即迎入厅内,叙礼坐下。问道:“老师何处名山?何处洞府?乞道其详。”菩萨道:“贫道从幼出家,在天竺寺得遇异人,传授仙方,炼制丹药,云游天下,普救众生,偶到贵地,今造潭府募一善缘。”公甫见说大喜,叫声:“老师,弟子有个豚儿,现得个失心的病,日夜呼叫,医药无效。老师既有仙方,未知肯相垂救否?”菩萨笑道:“贫道专一利人济世,既然施主的令郎有病,贫道理当效力。”公甫大喜,遂即起身请菩萨入房看了病症。菩萨道:“不妨。令郎此症乃是七情所伤,致成昏乱之候,贫道有丹药一粒,(此处缺十九字)菩萨说罢,遂即解开行囊,取丹药一粒,递与公甫。公甫双手接过,满口称谢,将药交与许氏,遂同菩萨出房,到厅上坐下,治斋款待。席罢,菩萨作辞出门,竟回南海去了。
  这许氏将药调好,抱起梦蛟,将药灌下腹去。不一刻,只见梦蛟口内吐出许多痰涎,随即神气清爽,病势顿消。公甫许氏欢喜不尽,叫声:“儿呵,你病得天昏地乱,医药无灵,今日天幸得遇高人前来相救,不然我们两个老人家险些被你惊坏了。儿呵,你今后切须宽怀,不可如前悲戚。”梦蛟点头领命。看看日渐壮健,公甫遂请一位博学先生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