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褚爱芳莲钩窄窄而进。挹香见了爱芳,便嚷道:“爱芳妹,我金挹香在此。”爱芳星眸斜溜,果见挹香,喜得笑靥生春,便道:“你倒也在这里!我自从良东国,勉强留书诀别,十余年中,好不系肚牵肠。你如何到此?”挹香便细细的说了一遍,又道:“姊妹们已有十余位在此了。”爱芳大喜入内。甫进留绮居,忽土地又送陆丽仙到,挹香上前迎接道:“丽仙姐,你也来了么?”丽仙见是挹香,便道:“你好。为什么你去修仙,竟不别而行?令人惦念。如今你倒先在此逍遥快乐了!”挹香道:“好姐姐,非金某寡情,若别你而行,你们总要挽留的,我故不敢到来。我若回头不早,焉有今日?”说着,又问道:“不知姐姐于归谁氏?为何也到这里?”丽仙喟然叹曰:“如我之薄命,还要从什么良!如今是偶抱微疴,竟容我弃世。昨日黄昏,离魂到此,飘飘荡荡,不知历过了多少沙漠沉沉、阴风惨惨之处,方能到来。”挹香听了,亦嗟叹不已。
  丽仙道:“你可知幼卿姐又在风尘中了?”挹香听了大骇道:“这话何来?他好端端从了张观察,为什么又要沦落烟花呢?”丽仙叹道:“红颜薄命,千古定论。他自适张观察后,谁知这位张观察乃是一个假惺惺之辈。始因爱其缠头私蓄,才貌动人,半觊其多金,半贪其艳色。他既骗人财到手,便欺凌弱质,薄幸时形,狼籍名花,朝凌夕虐。震努时如狂风摧嫩芽,暴雨折娇蕊。设有纤芥微端,便厉加威势,吵闹不休。使得幼卿姐莫可存身,只得潜窥青琐,密启朱门,效文君夜走临邛之事。方冀脱鹰鞲而离虎穴,谁料竟被他们知而赶上,交与有司究讯。”挹香急道:“这便如何?”丽仙道:“犹幸风流县令,解释其情,谓观察曰,渠既私奔,你也不必再令他归,负此丑名。待他再择佳偶从良,别寻生计。一面嘱章幼卿速选良人,再行具结。以此时赁屋西美巷中,复溷歌楼,几个旧好仍来保护,尚无摧折之虞。最可怜者,花癯月瘦,大减芳姿;绿叶成阴,心伤杜牧。即闺中韵事,亦非复曩时之多兴致也。再欲从人,犹恐失眠,你想可恨不可恨,可怜不可怜?”
  挹香听了,跌足大叹道:“我昔日原劝幼卿姐要细心选择,勿致误适匪人。况这张观察是个南京人,俗谚有南京拐子之说,切勿遭其诳骗。他说什么‘世俗之言岂可作准,此人甚是钟情,不至误托’。敦知果应我言,此时只怕悔之晚矣。”主
  挹香与丽仙正在琐琐,忽闻仙乐盈盈,异香袅袅,清虚院主驾云而归。陆丽仙遂至留绮居,挹香遂归涤尘轩。说也奇怪,一入此轩,将一种柔情扫空心地,不要说章幼卿不在心上。连那留绮居中之美,亦浑若莫闻。
  越日,清虚院主传挹香到来,谓挹香道:“汝至留绮居,查三十六美可曾到齐?”挹香领命,便往留绮稽查众美。
  不知如何回覆,且听下回分解。




第六十三回 众美人重逢仙界 四好友再聚山坳



  话说挹香奉了月老之命,到留绮居来,只见朱月素、武雅仙、朱素卿、郑素卿、林婉卿、陆文卿、吕桂卿、胡碧珠、胡碧娟、孙宝琴俱在其中,挹香一一相见,细数之,三十六美之中,独少一个章幼卿。挹香叹息道:“幼姐姐为何如此参不透风尘之味,而犹恋恋红尘?”无可如何,只得去覆了旨。月老道:“既剩月娥一人,待我去见了散花苑主,再行定夺。”于是月老便驾着祥云,望万花山而来。晤见苑主,说明其事,道:“窃查章月娥尘缘已满,理宜重入仙班。”苑主道:“既已如此,可烦君命金挹香往凡间一走,度渠归班可也。”月老遵嘱,驾云归山。吾且住表。
  再说姚、叶二人,自从尘缘看破之后,四海云游,恰巧遇着拜林,也在终南山拜从净凡道者为师。那日,偕了拜林来看挹香,同至清虚中院,正逢院主到万花山去了,所以得晤挹香。二人共倾积愫,细达衷怀。挹香又同仲英等到留绮居中来,与众美人相见。仲英见慧琼,又添出一段凡情,盖缘入道未深,故有此许多磨折。叙了良久,忽报院主归来,四人无可奈何,只得分别。
  再说月老到了山中,传到挹香,便道:“你可下界,度章月娥归班。对他说,情缘已尽,不可再恋。速去速来,切勿耽误。”挹香领命,便驾起云头,往吴中而来。到得西美巷,见门前车马依旧喧阗。其时乃三月初旬,恰是幼卿诞辰,所以许多旧好新交在那里祝寿。挹香想道:“待吾来扮一乞儿进去,看他们可还认得我金挹香否?”他便运动仙术,变作一个乞丐道士,身上穿一件百衲的道袍,手托香盘,科头跣足,直闯进内。门上见了他,便道:“这里不信僧道的,不要进去!”挹香道:“贫道不是来抄化的,特来与你小姐谈谈的。”那门上道:“你这个人敢是疯的不成?我们小姐声价自高,往来的不是名公巨卿,便是墨客骚人,吟诗作赋是他的手段。若说要与你一个乞丐道士讲什么经,你不要疯,快些出去!况且出家人也不好到繁华场中来的。观你如此情状,又不像有钱的人,快些不要做此痴梦了!”挹香笑道:“你又来了。你们小姐,我知道,不是欺贫爱富的人。况且我与他是个素来相识的,他无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