:“我今不比从前了。服了吴大仙返魂丹,不觉精神充足,较未病时更加强健了。”

  说着便向众人拜下。众人连忙扶起,口称不敢当,一个个也替挹香贺喜。
  挹香回顾不见拜林,心中想道:“方才我望乡台上曾见他在我灵帏擗踊大恸,为何此时不见?”
  便问仲英道:“林哥为什么不在?”仲英道:“他因你要成殓了,知你生平所著的《一碧草庐词钞》是得意之作,又有《文章游戏》一部,你在生爱看的,所以他到你书馆中去取来,要替你放在棺中的。”
  梦仙道:“少顷林哥哥知你还阳,不知他要何等快活来。”周纪莲道:“可笑端木探梅等四人吓得逃回家去。林哥哥现在书馆未出。”吴紫臣道:“待我去请林哥哥来。”挹香喜道:“林哥哥真个知心,我死了他犹如此当心,真不愧我的知己。”便向紫臣道:“待我去看他。”径往书馆中来。
  且说内堂早命人将承志堂上一切灵床衣椁收拾一空,阖家欢乐称贺。如今宅中只剩得一个邹拜林未知挹香还阳,在书馆中检点挹香的书稿,一头寻一头哭道:“香弟在日,我与他何等欢乐,何等莫逆,如今我一个人弄得独行踽踽,替他收拾残稿,好不凄楚!”
  一个人垂头丧气,自言自语,收拾好了正欲出来,恰巧挹香步入书房,将拜林对面撞了一撞。拜林蓦地里不曾防备,抬头一看,吃吓不小。
  不知二人如何说话,且听下回分解。




第三十六回 悲中喜挹香魂返 意外望诸美心欢



  话说拜林收拾残稿已毕,正待出来,忽见挹香撞进书房,心中十分吃吓。按定了神,想了一想道:“他在生与我知已,情若同胞,死后谅来总是一样的。大约恋恋故人,是以一灵不泯,来与我叙旧的。”
  想到此,便放大了胆上前相见,乃道:“香弟,愚兄正在这里检你心爱的诗词,要替你放在棺木中,以表你平生所爱了。敢是丢不下愚兄,一灵不泯,重来看看我么?你前者五桩大事,吾日后无有不从,弟请放心可也。”说着抱了挹香大哭起来。

  挹香倒亦一阵心酸,涔涔泪下。本要告诉他还魂之事,如今听了他如此说法,趁着泪下的时节,倒要骗他一骗了。
  便答道:“弟自前日弃世之后,终日思兄,被这许多夜叉小鬼押解冥司,不由分说,欺侮夜台。这一般苦况,真是不可言宣。最可畏者,遍地泥涂,终朝风雨,神嚎鬼哭,举目无亲。冥君又十分威赫,不肯容情。幸查得弟之生平可以将功抵过,如今在着冥司,无飘无荡,或在奈何桥晚眺,或登枉死城邀游,那里有阳世的偕了二三知己,饮酒吟诗之乐!”说着,又佯装下泪道:“今日因鬼卒们不在,偷至家庭与兄一叙,不知以后又要何时相见的了。”说罢放声大哭
  拜林便挽了挹香的手,正欲开言,忽然大讶道,“鬼是冷的,为什香弟两手十分温暖?”便对挹香谛视之。
  挹香恐拜林疑心,便向地下一蹲,嚷道:“鬼卒来寻我了,从此与君别矣!”说着立起来,睁圆了两目,伸出了舌儿,摇了几摇头,顷刻间披发跄踉,拜林十分着急。又见挹香往门后避了片时,重复出来道:“好了,好了,鬼卒被我躲过了。林哥哥,我同你去看爱姐姐与四美人去。”不由分说,扯了拜林到宅中来,拜林只得随之。
  行走到厅堂,见众人不在,拜林大讶道:“做什么,做什么?”对挹香看看;又看看房屋,说道:“莫非我在这里做梦不成么?”挹香见拜林发急,乃道:“弟因夜台无伴,欲邀你去聚首聚首。我们且到梅花馆看了爱姐,然后同往如何?”拜林听了大叹道:“原来如此。你为何不早一天把个信我,我好料理料理未了的事儿。如今要我去作伴,我也决不推辞的。生既同道,死亦不妨同伴,如此方为知己朋友。不过我家事未曾料理,心中有些不安。罢罢罢,同你去见爱姐,一同去就是了。”挹香听了大笑道:“好,好,这才是生死之交。”
  迤逦行来,已至梅花馆,挹香先叫拜林进去。拜林步进梅花馆,见爱卿一身艳服,笑嘻嘻相接,拜林此时倒弄得木偶一般,一些头路都没有。见爱卿又不带孝,又无悲苦之状,心中大异,暗道:“爱姐莫非做了蝴蝶梦中庄周之妇了么?”又想道:“不要放屁,爱姐岂是这般人,”又想道:“既不是,为什么这般艳妆快活?”却未想到挹香还阳。正要启口,又见秋、素、琴、玉四人皆浓妆吉服而来。
  拜林此时忍不住了,便向爱卿道。“嫂嫂,香弟的灵枢停在何方?何以成殓得如此之速?为何嫂嫂穿着艳服,可知丈夫的服制乃是终身服制,如今香弟弟鬼魂在此,说什么来看了你,要逼我去阴司作伴。”说着便唤挹香,那知挹香的形迹毫无。拜林道,“方才明明同我到梅花馆来的,为何此时不见了?”拜林说罢,爱卿方晓挹香没有说明还阳之事,反去骗他,不禁笑将起来。
  拜林益发不懂,便道:“嫂嫂为什么好笑?”爱卿道:“你们香弟弟已活转来了。”拜林道:“有这等事么?我却不信。”爱卿道:“他不还阳,为何我们穿著吉服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