揖。钟师道:“此位何人?应得妨父克母。”退之道:“这是小儿。”钟师道:“若是公子,贫道人失言了。”退之道:“是学生侄儿,叫做韩湘子,三岁上没了先兄,七岁上没了先嫂,如今是学生抚养。”吕师道:“此子有三朝天子分,七辈状元才,若不全家食天禄,定应九族尽升天,何患不荣华富贵乎!”钟师道:“只是一件,此子目下运行墓库,作事多有颠倒,直交十六岁方才得脱,须请一位好师傅提撕警觉他一番,庶不致错走路头耳。”退之道:“愚意正欲如此,只是未得其人。请问二位先生,何以谓之天?”钟离道:“牛两角、马四。蹄之谓天。”又问:“何以谓之人?”吕师道:“穿牛鼻、络马腹之谓人。不以人灭天,不以故灭命,不以欲害真,谨守而弗失,是谓合其真。”钟师道:“既蒙大人下问,贫道亦有一言请教。”退之道:“愿闻。”钟师道:“天地人谓之三才,何以天地历元会而不变,这等长久?人生天地间,含阴抱阳,修性立命,为何有寿若彭铿,夭若颜回?又有一等殇子,这般寿夭不齐,却是何故?”退之沉吟半晌,默无一答。吕师道:“人人可以与天地齐寿,人自不悟耳。”退之道:“舜禹相传,人心惟危,道心惟微,不知人心可无乎?”吕师道:“剑阁路虽险,夜行人更多。”退之道:“道心可有乎?”吕师道:“金屑虽珍贵,着眼亦为病。”退之道:“吾其以无心有心乎?”钟师道:“曾被雪霜苦,杨花落也惊。”退之道:“吾其以有心无心乎?”钟师道:“不劳悬占镜,天晓自鸡鸣。”退之道:“所谓有心尽非乎?”吕师道:“不得春风花不开,花开又被风吹落。”退之道:“所谓无心独妙乎?”钟师道:“曙色未分人尽望,及乎天晓也寻常。”退之见两师大有议论,尽可教训湘子,便道:“学生家中有座睡虎山,山内盖一座九宫八卦团瓢,尽自清闲潇洒,意欲屈留两位先生在于团瓢之内,一位教舍侄习文,一位教舍侄习武。若得舍侄学成文武艺,货与帝王家,学生心愿毕矣,不知尊意若何?”两师道:“贫道俱是山野村夫,胸中实无经济才略,荷蒙大人俯赐甄收,敢不用心教训公子。只是大人要始终如一,不可听信谗言,见罪贫道。”退之待了两师的素斋,便叫张千、李万领两位先生到团瓢内去,又吩咐湘子勤紧学习,以图荣显祖宗,不在话下。
  且说钟、吕两师同湘子到于团瓢之内,过了一日,也不开口教湘子习文,也不教湘子习武,两个只是闭兑,垂帘,跏趺静坐。湘子见两师光景,又不敢问,只得又过一日。看看到第三日,只见钟师吹起铁笛,吕师唱起道情,道:
  叹水火两无情,欲火煎熬损自身。还须着意多勤慎。阴阳自生,筑基炼神,降龙伏虎休狂奔。养其身,调神息气,内外两无侵,内外两无侵。
  唱罢道情,才叫湘子道:“韩公子,你近前来,我且问汝。”湘子鞠躬,立在两师面前。钟师道:“令叔大人请我二人教训公子,我二人敢不尽心!只是不知公子愿学长生二字,愿学功名二字?”湘子道:“敢问师父,功名二字如何结果?”钟师道:“教汝经书坟典,韬略阴符,上可以保国安民,下可以勘凶定乱。逢时遇主,博得一官半职,坐着高堂大厦,出入有轻裘肥马,平白地显祖荣宗,封妻荫子,万人喝采,这便是功名。但是无常一促,万事皆空,到头来终无结果。”湘子道:“如何是长生二字?”吕师道:“传汝筑基炼己功夫,周天火候秘诀,吐浊纳清,餐霞服气,白日升天,赴蟠桃大会,发白再黑,齿落更生,日月同居,长生不老,这便是长生的结证。两样作用如霄壤之隔,公子心下愿学那一样?”湘子道:“弟子愿学长生。”两师道:“这个工夫不比文艺,卤莽不得,断绩不得,所谓用志不分,乃凝于神也。”有诗为证:
  堪叹凡人问我家,蟠桃云雾霭烟霞。
  眉藏火候非轻说,手种金莲不自夸。
  三尺焦桐为活计,一壶美酒作生涯。
  骑龙远远游三岛,夜静无人玩月华。
  两师叫湘子道:“徒弟,如今是恁么时候了?”湘子道:“师父,鼓打一更了。”两师道:“仙有数等,汝愿学那一等?”湘子道:“秀才岁考,便有一、二、三、四、五)六等的分别,做神仙怎么也有等数?”钟师道:“不是这个等第之等,仙有天、地、 人、神、鬼五样不同。”湘子道:“愿闻其详。”钟师道:“阴神至灵而无形者,鬼仙也;处世无疾而不老者,人仙也;不饥不渴,寒暑不侵,遨游三岛,长生不死者,地仙也;飞空走雾,出幽入冥,倏在倏亡,变幻莫测者,神仙也;形神俱妙,与道合真,步日月而无影,入金石而无碍,变化多端,隐显难执,或者或少,至圣至神,鬼神莫能知,蓍龟莫能测者,天仙也。”吕帅道:“绝嗜欲,修胎息,颐神入定,脱壳投胎,托阴阳化生而不坏者,可为下品鬼仙;受正一符箓,上清三洞妙法,及剑术尸解而得道者,可为中品人仙、地仙;炼先天真一之气,修金丹大药,汞龙升,铅虎降,凝结黍米之珠,则为上品神汕、天仙。”湘子道:“弟子尝闻古语云:学仙须是学天仙,唯有金丹最的端。望师父把那金丹大道传授与弟子。”两师道:“汝既愿学天仙,汝的志向是好的了,只怕汝卤