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嗏,五福寿为先。寿绵绵,寿比罔陵,寿算真悠远。惟愿取,寿比南山不老仙。
  寿霭盘旋,寿烛高烧照寿筵。寿星南极现,寿桃西池献。嗏,寿雀舞蹁跹,寿万年。寿比乔松,不怕风霜剪。惟愿取,寿比蓬莱不老仙。
  寿祝南山,万寿无疆福禄全。寿花枝枝艳,寿词声声羡。嗏,海屋寿筹添,寿无边。寿日周流,岁岁年年转。惟愿取,寿比东方不老仙。
  寿酒重添,寿客缤纷列绮筵。寿比灵椿健,寿看沧桑变。嗏,得寿喜逢年,寿弥坚。寿考惟祺,蟠际真无限。惟愿取,寿比昆仑不老仙。
  这一日,退之请众官在厅上饮酒。虽无奇珍异果,适口充肠,却也品竹调丝,赏心悦目。当下吩咐张千、李万,同着一千人役,把守大门、二门,不许放一个闲人来搅筵席。湘子在空中听见,既按下云头,执渔鼓简板,一径来到退之门前,望里面就走。张千拦住道:“我老爷好打的是佛门弟子,好骂的是老氏师徒。喜得今日寿筵,百官在堂上饮酒,不曾见你,不然也索受一顿打骂了。你快去了倒是好的。”湘子道:“你老爷为何怪这两样人?”张千道:“老爷先年也是好道的,只因数年前有终南山来的两个野道人把老爷侄儿拐了去,因此上老爷闭了玄门,再不信这两样人了。”湘子笑道:“我贫道不是老、佛之徒,乃是辟佛家的宗祖,距老氏的元魁,只因读书没了滋味,过不得日子,胡乱打几拍渔鼓,唱几阕道情,装做道人形状。今日既是你老爷寿辰,劳长官替我禀一声,待我化些酒饭充讥,也是长官的阴骘。”李万道:“放你进去不打紧,只是连累我吃打没要紧。”湘子道:“你说终南山那个卓韦道人要求见,决不累你就是。”张千道:“李家哥,这道童从终南山来的,认得公子也不见得。我和你今日不替他禀一声,倘或老爷入朝出朝时节,他拦马头告将来,那时老爷查起今日是谁管门,我和你倒有罪了。不如进去禀过老爷,见不见但凭老爷自做主张,何如?”李万道:“哥说得是,”张千便慢慢地走在筵前,捉空儿禀退之道:“外面有一个道童,说是终南山来的,要见老爷。”退之道:“莫不是那祈雪的卓韦道人?若是他,不要放他进来。”张千道:“面貌语言敢不是那祈雪的。”退之道:“是不是且休理论,只是我早上吩咐你们,谨管门户,不许放一个闲人来搅酒席,你怎么又替这道童来禀我?该着实打才是!姑饶你这初次。”张千呆着胆,低低又禀道:“老爷吩咐,张千怎敢乱禀?但自古说‘五行三界内,惟道独称尊’,今日是老爷寿辰,这道人从远方来求见,明明说老爷独称尊了。”退之听说,便起身拱手道:“列位少坐,学生去打发了一个道童就来奉陪。张千飞星跑到大门首,道:“老爷出来了。”又扯扯湘子道:“我耽了无数干系,替你禀得一声,那板子滴溜溜在我身上滚过去,若不是我会得说,几乎被你拖累了。如今老爷出来,你须索小心答应。倘有些东西赏你,也要三七分均派,不要独吃自屙!”说话未完,众人见退之出来。大家闪在两边,齐齐摆着,倒把湘子推落背后。湘子暗道:“可怜,可怜,人离乡贱,物离乡贵,我昔年在府里时,谁人不怕我?今日竟把我推在他们背后。”只见退之开口叫道:“终南山道童在哪里?”只这一声,众人便把湘子一推,
推得脚不踮地,推到退之面前。
  退之看见湘子,就认得是祈雪的道童,便道:“你家住何处?为何从终南山来?”湘子道:“我家住北斗星宫下闲戏南天白玉楼。昔年跟着师父在终南山修行,故此从那里来。”退之笑道:“这道童年纪虽小,却会说大话,想我湘子流落在外,也是这般模佯。”湘子早知其意,便道:“大人,公子身上衣服还不如贫道哩。”退之道:“我且问你,修行的人,百年身后无一子送终,有恁么好处你去学他?”湘子道:“人家养了那不长进的儿女为非作歹,垫他人的嘴唇,揭祖父的顶皮,倒不如我修行的无挂碍。况且亲的是儿,热的是女,有朝一日无常到,那一个把你轮回替。”退之道:“据我看起来,还是在家理世事的长久,那见修行得久长?”湘子道:“大人,日月如梭,光阴似箭,青春不再,白发盈头,你可晓得老健春寒秋后热,半夜明灯天晓月,枝头露水板桥霜,水上浮沤山顶雪,都是不长久的么?”退之道:“汝且立在门外,我说一言与你听。你若答应得来,便有酒饭与你吃;若答应不来,急急就去,不要在此胡缠。”湘子道:“愿闻!愿闻!”
  退之道:“相府问全真,来此有何因?”
  湘子道:“能卜天边月,会点水底灯。”
  退之道:“石上无尘怎下稍?”
  湘子道:“浑身铁(金纂)几千条。”
  退之道:“炉中有火常不灭?”
  湘子道:“扳倒大河往下浇。”
  退之悄悄吩咐张千道:“你头上可戴两根草,去二门上,坐在木头上,看他如何说。”张千依命,头戴两根草,坐在门栓上不动。湘子看了,往里面就走。李万扯住道:“你到那里去?”湘子道:“韩大人请我吃茶。”退之只得笑了一声,转到席上坐下。湘子随了进来,立在阶前。吟诗道:
  茅庵一座盖山前,脱却金枷玉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