还少了。若梳儿卖与我,我出得十万钱。”又一人道:“客官,他十万钱儿也是少的。若梳儿卖与我,放出得二十万钱。”纯阳子笑道:“吾货一敝梳,索价三千钱,吾岂无意?而千万人中竟无超卓之见,怎可以语道。吾非别人,乃吕洞宾也!世人竟慕见吾,既见吾,而不能识,虽慕何益?”乃投其梳于天心桥下。只见那梳子在水中滚了一滚,遂变成一个苍龙飞去。纯阳子与其媪亦不复见焉。众皆惊叹而散。既而纯阳子又游汴州,扮作个货墨之客。将一幅红帛写着十个字的招牌,说道:“清烟称上品,高价重龙宾。”每墨一笏,仅寸余,要五千钱才卖。有一等轻薄之徒,说道:“你这个客人高抬时价,此一块墨卖五十个钱足矣。”纯阳子但道:“你这个君子,买不买由你,卖不卖由我。我这一笏墨说定要五千钱,就是四千四百九十九文,也是卖不成的。”时有一人姓王名宠,说道:“墨小而价高,得无意乎?”乃以钱五千求一笏。既归家中,父亲诟骂,骂道:“成家之子,积粪如积金。败家之子,用金如用粪。这不肖儿子,买一寸之墨,就去钱半万,何如此看得钱轻?”遂持杖打着这个儿子。左邻右舍再三劝免。王生被父亲打骂,无如之奈,只得就寝。时至半夜,忽闻扣户之声。王宠启视之,乃卖墨客也。对王生道:“闻得你买了我的墨,令尊十分打骂。我今以钱付还,勿累尔受责。”遂以钱五千还之。王宠道:“做过的交易,岂有反悔之理?”纯阳子道:“这也不打紧。”王宠道:“既如此,待我取原墨奉还。”纯阳子道:“不消得。那一笏墨贻累足下受打,奉送你罢。”却又在袖子里面取墨一笏出来,说道:“此还有一笏相奉足下,凑成两笏。”王宠不敢受,纯阳子再三强之使受。王宠道:“既如此,明日当以物酬谢。”纯阳子遂辞去。
  及晓,王宠启墨视之,乃紫磨金二笏,上各有吕字。遍寻客,已不见,乃知其为洞宾也。王宠以原钱五千及墨二笏奉与父亲,将事情细说一过,其父亦不胜怏怏。
  又一日,纯阳子至梓潼。有一娄道明,家甚殷富,善为玄素之术。怎么叫做玄素之术?即采阴补阳的说话。其家常蓄有十三四岁的少女十人。娄老们镇日摩弄,吸那些女子的奶乳,吞那些女子的唾津,采那些女子的阴液。女子若还有孕,即遣去,复买新者伏侍,常不减十人之数。此虽是画堂没有三千客,绣幕偏饶十二钗。昼夜迭御,无有休息。
  那娄老采了那些女子们的阴,补起自己的阳。只见他神清体健,面如桃红,或经月不食。年九十九岁,止如三十许人。自以为成了神仙,每对宾客会饮。辄大言夸诞,说道:“列位老先,学生前日静坐,有一玄女送一壶酒来,叫做亡何酒。那酒清如竹叶,滑若琼酥,真个上好的滋味。那玄女去了,又有一个素女送一枚巨枣,纤嫩嫩的手亲自奉将过来。只见那枣大如爪,赤如日,剖而食之,甜如蜜,尽好受用。”那些亲朋闻得有那样好酒,又有这样好果品,喉咙滑溜溜的,不觉口涎上来,就如那曹操行军叫士卒们望着梅林止渴,那一个不吞几口唾津儿?岂知是这个娄老儿夸诞的言语。
  这还不打紧,你看又说出个谎来。说道:“列位老先,咋日又有个彭祖、容成辈二位神仙,写有一封书,遗着学生。说道:瑶池之上,八月十五日王母娘娘寿诞,欲邀我同赴瑶池之宴,叫我不要这等踽踽凉凉,要脱洒一分。思想起来,明日若到了瑶池,必须大开雅怀,狂歌剧饮,醉则命段安香铺床,贾陵华盖被,董双成打扇,许飞琼扶我上七宝御床。我则枕着那许飞琼白净净、柔嫩嫩之膝,大睡一觉,快矣!快矣!”众亲朋皆拍掌大笑,说道:“老先好风味!”
  时纯阳子游到此处,闻得娄道明行采阴补阳之术,猛省他宿着白牡丹,受了黄龙禅师几多亏。若今娄道明又是这等,他却不忿,又闻得这样人假称神仙,纯阳子一发恼他得紧,乃诡为一个乞丐,上门求讨。道明不识,叫那家僮们打将出去。那家僮们就二三两两,拿了棍子的,拿了石块的,就来打着纯阳子。好个纯阳子,用仙气一吹,那些家僮们尽皆昏晕在地。纯阳子遂以两足顿于石上,即成两个大方窍,深可三寸。众宾朋皆大惊异,娄道明亦惊骇,说道:“此乃异入。”即延至坐右,劝之酒食,出侍女,歌的歌,舞的舞,以劝纯阳子之酒。彼时纯阳子放开仙量,一饮五斗,乃口占《望江南》词酬之。词曰:
  瑶池上,瑞雾蔼群仙。素练金童锵凤板,青衣玉女啸鸾笙,身在大罗天。
  沉醉处,缥缈玉京山。唱彻步虚清宴罢,不知今夕是何年,海水度桑田。
  侍女进蜀笺请书,纯阳子自纸尾倒书彻首,字足不遗空隙。娄道明大惊喜,方欲请问妙道,纯阳子道:“吾已口口相传矣。”道明复请益,纯阳子又道:“吾已口口相传矣。”俄登大门之外柏树上不见。众宾朋皆骇然大惊,以为神仙至也。
  后数日,娄道明忽不快,吐膏液如银者数斗而卒。口口相传之说,与夫石上两方窍皆吕字,众方悟是吕洞宾也。
  一日,纯阳子又向长沙府诡为一个回道人,头戴着一幅巾,身披着百衲衣,脚下穿一双麻履,持一小瓦罐乞钱。其罐大约可容钱一升,道人得钱无算,而罐常不满。一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