害了两个内监,墩锁在松木墩椿之下,没了性命。这两个鏖僧,应该有些报应,不过假手与你清楚销帐,原也不在你帐内,但是吃酒吃肉也要有个结局。”济公道:“怎么结局?到了要吃酒的时节,鼻头边阵阵香来,到了要吃荤的时节,喉咙头寡淡难过,不知不觉要寻几杯香醪,几块肥肉,才过得去,我心里原也不要吃的。”居士道:“不难,不难。我同你一个所在,游玩一番,你就晓得这个吃酒吃肉的缘故。”居士策杖而起,扯了济公,慢慢踱去。
  不上三四五里,走到一个大松林内,只见古树萧森,阴云惨黯。又转一深坡,层层级级下去,却又有三四五里,两手交搀,撞着石壁。济公道:“阿呀!怎的没去处了?”居士道:“你往上瞧一瞧看。”迷濛中却有两行大字,分开两边,一边写着“日月森罗殷”,一边写着“风霜孽镜台”。济公扯着居士道:“呀,分明走到地府中也。”居士道:“你道地府有多少远,只在咫尺之前。”低头再看,中间却有两扇铁门关着。立了许久,只听得里边发起梆来。又立许久,里边梆发绝,只见许多牛头马面,把门开了,让着居士进去。随后就把济公拦阻道:“这和尚如何也混了进来?”居士道:“他就是我本山济公长老。”鬼众即时散去。到了一层门上,见了判官,坐在上边,分判诸事。忽见居士、济公两人到来,即便趋出恭迎进内。原来这位判官不是别人,就是前日在翠池相见的河泊水官,今升任在此作提牢总判。那总判也就对济公谢道:“前日蒙大师法语解释,水魂俱已托生人类,惟小判上帝鉴怜平素忠直,升任此处提牢。法驾既到此间,小判即命鬼卒导引进入,逐一游观,也好传语阳间世人努力为善。”将手一拱,只见前边两对幡幢,众卒随后,吆喝引导而进。
  却又另是一重铁门,门上许多荆棘,上有小匾一块,上书着“第一重狱”。鬼卒一到,内门即开,有一判官迎接而进。目中所见,俱是赭衣皂服之辈,亦有随常冠服之人。济公问道:“此辈你是何人?”判官道:“这俱是初次勾摄人犯,或现在听审来结诸人,所以俱属宽松。或有同名同号,因而诖误得有佛力周旋,虽在幽冥之中,尚可转回阳世。”幡幢又往前进,又是一重铁城紧闭,外边就有许多摇铃击柝,相接戒严。济公对居士道:“弟子始初只道地狱下一层又是一层,却原来就是一重一重,平平走进去的。”又有一判官迎接而进,留茶叙话片时,只见东边一鬼,牵一罪囚,西边一鬼,以铁叉接住,往着树上一抛,罪人不见,只挂得些零零落落衣裳在上。济公问道:“罪囚何在?”鬼卒云:“已抛向别司受罪去了。”居士与济公连走十馀重,每重又有十馀司,俱是刀山、剑树、汤锅、碓磨、锯解、剐割,或危桥、冰堑、铜蛇、铁犬、攒嗾、咬噬、铁床、铜柱、裸形炮烙,血污狼藉,伤惨之状,种种变现,不可胜数。
  又过一方城,上写着“变形地狱”,只见两廊数百局吏,对较文书。凡伤生者,当作蜉蝣狱,朝生暮死,不久身亡。凡劫财伤命者,除现身阳世报应外,馀即变作猪羊,受人屠割宰杀。淫恶者,变鹤鹜獐麋。两舌者,变鸱枭鸺鹠。赖债者,变驴骡牛马等报。
  又过了数层,却见一狱独高丈馀,城上俱系铁叶包裹,铁锁俱属熔铜浇灌,永锢不开。济公问是何狱,判曰:“此唐朝武三思、周兴、来俊臣、吉温、侯思止、李林甫、卢杞、崔彻等狱,罪恶贯盈,受诸苦毒,百千万劫,无有出期。”济公道:“如何止是唐朝罪囚?”判曰:“历代俱有大狱,惟唐最近,故以示君耳。”
  又过一狱,此狱最低最小,中有罪囚,亦俱黑形藐小。问是何狱?判官对道:“此狱由来久矣,此中乃杜康、易牙及制造博奕、纸牌、骰子、校筹作俑诸人,淫迷本性,惑溺世人,贪婪落局,丧身败家,莫过于此,所以另成一狱。”又有一狱,所见都是蜂目豺声,獐头鼠脑,人面兽心之辈。济公问道:“此何等人?”判官道:“此乃阳世教唆词讼,起灭害人,面是背非,离间骨肉所致,现受火珠铁丸、滚汤冰窖之苦。”济公转一想道:“这种人受罪似乎不差,但杜康制酒之人,享天祭地,顺世和人,无如此物;易牙烹饪滋味,饱饫口腹,都极妙的,如何受此苦切之报?难道我们吃酒吃肉,也该受恶孽之报不成?”大有不平之意。居士道:“凡人一饮一啄,都是前生派定,譬如你今生该吃酒多少,吃肉多少,都有簿籍注定。”济公道:“不知我还该吃多少酒肉?趁便央居士转对判官,与我查一查看。”居士即便转言,判官寻觅簿子,即唤鬼吏逐一查来,道:“清字号簿内六十四万五千七百八十一号内,济公名下应有一万五千贯酒肉帐,今已享过一万二千五百贯,止存二千五百贯未销。”济公听了此语,大是骇然道:“难道我只剩得这些酒肉缘分不成?看见杜康、易牙做酒烹调的头儿脑儿,尚在亘古狱内,受无限的苦,这酒肉不吃他也便罢了。”虽则如此,那鼻子边又阵阵香来。只见有些闲空的鬼卒,拿了一大瓮酒,一蒸笼肉馒头,托来要卖与众鬼吃。济公走得肚饥口渴,看了二味尽用得过,却是身边并没一文,又不敢向居士开口称贷,只得熬着。鬼卒道:“这是十七重地狱,趁早买吃,过了这一重,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