端午门,江进喜方从背后附曰:“曹大叔停步,小人有话相商。”曹信停步,回头一看,却不认得。江进喜向前作揖曰:“大叔不认得小人么?”曹信曰:“小人眼慢,果然忘记,恰在哪里会过?”江进喜曰:“小人名叫江进喜,乃是刘奎璧的家童,前在昆明县刘府与大叔相会。”曹信方才省悟曰:“原来是江大叔!失敬了。我家老千岁父子时常想念你,待我禀知老王。”江进喜曰:“不必惊动老大王,烦报知少千岁,说小的有话面禀。”曹信曰:“少王往衍亲王处吃寿酒,谅即回来,可往内坐候。”江进喜寻思,好不凑巧。只得等候,即同进内,至王府宅门前坐下吃茶。曹信私到后殿来见老王,襄曰:“启上老千岁,今有刘侯家人江进喜说有要事面禀,现在门前何候。”老王大喜曰:“可叫他进来。”曹信领命,出见江进喜曰:“我家老王唤尔进去。”江进喜曰:“我只要见少千岁,何必惊动老千岁?大为不便。”曹信曰:“便见老王也是一般。”即在前引路。江进喜随进后殿,跪下曰:“老千岁,小人叩头。”老王喜悦,令家将扶起,唤上前问曰:“尔几时进京?”江进喜曰:“小人同家母、姨母、二小姐午间进京,歇在客店。二小姐令小人前来见少千岁说话,不料惊动老千岁,小人该死,老王疑问曰:“什么二小姐?”江进喜曰:“就是皇姨刘燕玉,我家的二小姐。”老千岁曰:“闻得燕玉嫁与崔举人,怎能进京?”江进喜暗想,好事不出门,恶事扬千里,遂答曰:“吾家小姐曹与少千岁订亲,怎肯失节?”便将逃隐万缘庵,失脱首饰,受尼姑凌辱,并捐集路费到此求乞之事说明。老王惊喜曰:“吾亦曾闻,那嫁崔举人之女却是何人?”江进喜曰:“那是梅姑娘代嫁。”遂细把梅雪贞出嫁事说出:“此乃移筏接木之计。”老王方服酥枯料事如神,又问日潮承小姐差尔来见吾儿,有何言语?”江进再不敢实说,答曰:“小姐只有一封书信,要交少千岁亲看,却不知甚话?”老王曰:“把书取与孤看。”江进喜不敢不从,只得推辞曰:“老千岁乃尊长,家小姐女流笔迹,怎可禀上长上?宁可交付少千岁为是。”老王心中明白,笑曰:“我知道了,尔小姐恐吾不作情,求吾儿。不知吾若不作情,吾儿能逆吾?可取与孤看,方才定着。”江进喜心思,老王多事,要管少年人事,若不与他,弄坏了事。就把书拿出,家人接上。老王拆开观看,字迹清秀,言语明白,暗喜媳妇却有才学又说得激切,令人伤情。乃问曰:“诗扇何在?”江进喜把扇呈上老王认得果是孩儿之物,不觉大喜,问曰:“此书是尔小姐亲写么?”江进喜曰:“就是方才现写的。”老王喜曰:“不意媳妇才学,又有如此节烈孝心步尔可速归回复,管教满门开赦。”迸喜大喜谢曰:“虽蒙老千岁大德,小的必挨少千岁回书,方敢回去。”老王曰:“既如此,就令家将引去畅饮酒肉。”江进喜曰:“小的早晨至今,腹中实是饥饿。但未见少千岁,全家性命未定着,怎能咽得下喉。”老王曰:“尔好痴呆,孤今保奏敖尔家性命,尔只管去畅饮无疑。”江进喜连忙跪下,连连叩头曰:“老千岁如此施恩,真是恩同天地。”老王就令曹信引去吃洒,进喜同曹信自去畅饮。

  且说老王进入花厅、叫曰:“贤妻,尔旧日思念媳妇,今来了。”太郡忙起身间曰:“莫非孟氏来了么?”老王曰:“孟氏无踪迹,多应不在人世。”太郡曰:“既不是孟氏,还有什么媳妇?”老王曰:“就是那刘捷的次女。”太郡曰:“刘燕至既嫁举人,还敢前来?”老王曰:“谁知是移花接木之计策。”即坐下,细把江进喜送书之事说明,并把书送与太郡看过。太郡看书,手舞足蹈,喜曰:“难得我们家门有幸,媳妇如此贞节。”又笑曰:“前日郦相果然有先见之明。”老王曰:“郦恩相若非世才能,怎能连中三元,十八岁拜相?我何乃是庸夫,怎能及他见识。”太郡曰:“相公怎样主意?”老王曰:“媳妇如此节孝,来日极力奏赦,岂能杀其满门,那样媳妇有何颜与孩儿结亲?”太郡曰:“不知朝廷肯赦否?”老王曰:“必定开赦。”夫妻坐候少王。

  且说江进喜吃毕退出,二更后听得点响,家人报称少千岁回来。江进喜忙起身到二门内,只见十余对纱灯引路,少王坐着八抬绿呢轿前来。江进喜叩头曰:“小的江进喜叩头。”少王听不明白,问曰:“前面跪者乃是何人?”曹信上前襄曰:“是刘捷的家童江进喜,自上灯后候千岁至今。”少王一听江进喜,心花俱放,忙落轿向葡扶起曰:“尔是救命恩人,何故行此大礼。”江进喜大悦:“国丈有救了。”少王到厅上坐下,曰:“吾恐尔母子被擒避京,欲奏请朝廷谪释,昨日报称并无尔母子。却几时进京,见我何事?”江进喜仍把前情细说一遍,少王喜从天降,曰:“小姐如此负节,可把书信取来我看。”江进喜曰:“方才被老王强取书信去看。”说过,少王寻思曰:“此乃父母仇人,我想好作情?若不作情,怎肯与我结亲?”江进喜见其沉吟,又把老王许其开赦之言陈明。少王曰:“尔在此饮酒,少停我还有话说。”江进喜领命。少王入内,见父母作揖,坐在旁边。老王问曰:“刘氏差江进喜带书前来,尔可曾遇见否?”少王曰:“孩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