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今真是胡涂。郦相欲救你妻,屈认你女,你却认以为真,致有许多闪话。”言讫,拍案嘱曰:“朕虽薄德菲才,自念登极以来,专务整访,朝纲幸得严肃,岂容你等兴风作浪!明是丞相,怎敢乱言女流?忠孝王好大胆,皇帝、老帅岂容你作耍!若不念血战功劳,当治你的大罪。今后凡事务要三思而行,满朝文武谁能及得郦相才能,若朝中无此郦相,朝政颠倒不堪。今后有妄谈郦相,从重治罪。”又回顾郦相曰:“先生可令人访察,倘有妄言是非者,不论官民,交朕处份。”郦相谢恩毕,扬扬得志,文武百官,俱皆悦色。惟有武宪王父子、孟士元父子闷闷不乐。帝驾回宫,按帝后甚是相得,帝平日回宫,凡朝政俱对皇后说明,惟湖广假孟氏及郦相认母并不提起。帝自寻思,郦相聪慧,必感我不脱靴验看,又禁绝闲话,从今再加些殷懃,自不过意,或得私通,岂不得一位贤妃?此后凡郦相奏事,帝俱笑而听从。

  且说郦相回归梁府,与梁相细说早间之事,孟士元若不见机推脱,定遭治罪。大家说了会一方散。郦相夫妻回房,撤退女婢,素华曰:“小姐虽有先见之明,预想对答言语,朝中不致失脸,只是气杀了皇甫少华了。”郦相曰:“论他举动,气死亦不足惜。我现有画图在他家中,我前曾嘱他孟氏三年内定来完亲,先与刘氏生产儿子,此是隐语,他偏不省悟。今我既认母,足知我是孟氏了,况我与他不时饮酒言谈,就不该再忧虑。谁知他不与刘氏成亲,苦苦缠我,又不与我商议,待我设计改装,偏乘我不在,私自启奏。若非我预为提防,莫道我自己失脸,连朝廷及令尊错用女流亦皆失察。此是他自取其辱,亦做戒他下次行事仔细,他若气闷,自有他父母妻房劝慰。只是我日后更难改装,今日连父母亦不能相会,真是可伤。”素华曰:“皇甫郎果是粗蠢不该,若非小姐能干,分辩此事,朝廷罪责,家父变脸,怎得如此安寝言语。”

  且说孟士元父子回衙,韩氏婆媳迎问曰:“改装之事如何?”孟士元摇头曰:“这等不孝女,劝今后不必说起,譬如死了一般。”遂把前后事说明,道:“女儿口似枪,舌似箭,更有梁相相助,若我见机推脱,险丧性命,真是利害难慧,令人胆寒。”孟嘉龄曰:“孩儿亦不知妹子口似悬河,舌似利剑,令人可怕。”韩氏恨曰:“都是我多言泄漏,今后女儿决不肯再来,我亦无颜往请。可恨皇甫少华有妻还要多言,确送我一个爱女。”孟士元曰:“此等利害的女儿,我劝你亦罢了。”韩夫人只得埋怨孟士元父子多言误事,不表。

  再说忠孝王出朝上马,沿途沉思,必是郦相屈认为女,我想好不念私情,妄奏为妻,今后何颜相见?况满朝大巨必鄙我无状,见师尊美貌,即认为妻,何颜得见群臣耶?想到此处,精神昏馈,不料马失前蹄,忠孝王跌下马来,家将忙向前扯住。忠孝王满面羞惭,跳上马来,起身回府。满门俱在后殿伺候,武宪王父子见礼坐下,忠孝王连声曰:“真是该死,可羞可恼!”太郡问曰:“孩儿何故如此?”那武宪王即说明前事,道:“方才孩儿气得跌下马来。”太郡曰:“朝廷既末脱靴验看,怎知是男是女?看来朝廷偏护。”忠孝王曰:“朝廷问岳父真假,岳父推说难貌真假,必是岳父认错,我今何颜再见恩师?真是可耻!”言罢,恨恨回驾凤宫,卧倒牀上。那瑞柳听了一番言语,亦觉无颜。这江三嫂随刘氏回宫,对刘氏曰:“可喜今日此奏,纵使郦相果是孟氏,亦难完亲,小姐必然正室无疑。”刘氏曰:“虽是如此,但丈夫这等愁烦,我当前往安慰为是。”即移步到驾凤宫来,只听得忠孝王骂曰:“可恨刘奎璧畜生,不该死得全尸!当年若莫害我,再侯一二年早已完亲,不至生此枝节。论来该将他碎尸万段?”刘氏恐触其怒,遂到后殿,同公婆并苏大娘坐下言谈。

  且说女婢备进酒菜,摆在弯凤宫房中案上,只道忠孝王沉睡,向前叫曰:“酒菜已备,请千岁起身饱餐。”忠孝王只不答应。女婢举手推醒,忠孝王正在羞愧盛怒,跳起身来,亦不作声,将案上酒菜尽扫下地,盘碗俱皆粉碎。忠孝王仍横卧牀上,书童忙向前打扫。女婢大惊,奔出后殿,来见老王夫妻,禀明请节,武宪王曰:“早间郦相盛怒,怪不得孩儿羞恼,吾夫妻同往苦劝,不要生出病来。”

  众人一齐进宫,书童通报,忠孝王迎接,一同坐下。太郡劝曰:“郦相纵是孟氏,既如此无情,亦不必为此发怒。”忠孝王曰:“郦恩师平日待我情深,此必岳丈错认,莫怪恩师骂我﹔就是打我,儿亦不敢恨他。但百官必鄙薄我忘恩背师:这却可耻。”武宪王曰:“儿虽错认,亦是误听孟亲翁之言,方才殿上不敢分辩,亦算敬尊师长。今日他怒气方盛,且待来巳你自己前往请罪,他若相见,恨气便消步倘不相见,待为父与你同往。”忠孝王称善。次日,忠孝王到相府三次请安,郦相或称拜客末回,或曰内阁批案,推说另日相会。武宪王曰:“待来日为父与你同往。”是晚安歇。

  次早恰遇日间霖雨,路上泥污,忠孝王父子故意骑马,欲便郦相伶悯。来到相府前驻下,衣袍尽被泥污。女婢报入,素华劝曰:“既是老王同来,理当相见为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