道:“已经二十多日了。”羿道:“那么他们总就要来了。”
  又过了几日,只听得呼呼的风响,汩汩的水声,早有百姓慌慌张张的进来报道:“他们又来了!他们又来了!”羿一听,急忙取了弓箭和大司农出门来看,果见两个人,一男一女,各乘着云车,驾着双龙,从上流大水中耀武扬威而至。羿气极了,亦不愿和他们讲话,就是一箭向那男的脸上射去,只听那吕公子大叫一声,急忙用手去护他的脸,倏忽之间两夫妇一齐潜入水底,云车、双龙都不见了。原来吕公子命不该绝,所以只伤了左目。百姓看见都欢呼非常,羿却怏怏,恨未将他们两个都射死,以绝后患。
  过了两日,羿和大司农商量动身,百姓坚留不放,说道:“他们两个都没死,万一来报仇,必定更加凶恶,那么我们真要死尽了。”羿亦踌躇不决。又过了几日,仍是绝无消息,大司农以西行之期,万不可再缓,和羿商量。羿沉吟了好一回,勉强想出一法,和百姓说道:“老夫等奉命西行,在此已勾留多日,决不能再留。老夫看他们两个水鬼,已经受伤,料想一定匿迹潜踪,不敢再出来为患了。老夫的威名,不是老夫自夸,的确是世界闻名的。那两个水鬼既然有点仙术,能够腾云驾雾,当然亦知道老夫的手段。现在老夫将所用的弓箭,留一份在此间,你们可以悬挂水边。那弓箭上刻有老夫的名号,使他们一望,可以知道。老夫再写一道檄文,投在水中,使他们知道,想来决不敢再来加害你们了。”说罢,就取出简笔来,动手写道:大唐司衡羿,谕尔河宗氏夫妇知悉:盖闻聪明正直,是谓神明;恺悌仁慈,斯为仙道。尔等既以学道成仙,自称河宗氏,则仙而兼神矣,理应广施仁术,以拯万民,岂宜妄逞贪心,为祸黎首!况当此际灾患方殷,野多嗷雁之声,民有其鱼之叹。
  尔等果欲庙祀千秋,血食万姓者,但能使间阎普庆于安澜,自可得祭赛永隆于下土。历观祀典,孰非崇德而报功?各有良心,谁肯忘恩而负义?不此之图,而残民以逞,挟势以求,天上有是神乎?世间有是仙平?是直淫昏之厉鬼耳!下官钦承帝命,誓剪凶徒,凡有害民者杀无赦。一失相遗,犹是小惩而大戒;余生苟惜,务宜革面而洗心。倘使怙恶不悛,抑或变本加厉,则定当扫穴犁庭,诛除不贷。大风枭首,是尔等之前车,勿恃神仙,可幸逃法网也。先此传谕,懔之慎之。
  写毕之后,先与大司农一看,然后交给百姓,叫他们掷入河中,然后与大司农起身就道。百姓等知道不可再留,只得大家恭送了一程,方才回转。后来河宗氏夫妇,得到羿的教训,果然反躬改过,韬迹潜踪,不敢再来滋扰了。可见老将羿的威声,正是人神共钦的,这是后话不提。
  且说大司农和羿走了一程,到得山海之边,满以为有船可坐了,不料四面一望,半点帆影都没有,不觉诧异,就问之于土人,哪知都给河宗氏夫妇糟蹋尽了。二人没法,只得沿山而走。老将道:“老夫记得到西王母处去,有三条大路可走。现在既然漆沮水一条,山海一条,都不能走,只好走第三条了。
  ”大司农问道:“第三条走哪里呢?”羿道:“翻过终南山,逾过汉水,就是巴山。沿巴山西去,就是岷山、西倾山,那么去玉山、昆仑山已不远了。”二人商定,便直向巴山前进。那时正是秋末冬初,四山黄落,峰峦争出,景色非常幽静。
  一日,走到了一处,忽见前面乱草丛中,一只黄色的庞然大物蠕蠕而动。老将眼明,认得是虎,疾忙一箭射去,只听得大吼一声,那大物已应弦而倒。老将向大司农及从人道:“老夫从前走过此地,猛兽极多,大家要小心。”众人听了,都非常戒备。及至走到草中一看,果是猛虎,已经死了。可是奇怪,身上却有两支箭,一支在腹上,是羿刚才所射的,直透心胸,而从左边穿出,箭羽还在腹中。一支在头上,正中右眼,深入骨里。羿看了诧异道:“这支箭是哪个射的呢?”拔出箭来一看,却无标记,便向地上一望,只见点点滴滴的血迹和披披靡靡的乱草,仿佛直从对面冈上而来,想来这只猛虎,是被人射了一箭,兀是不死,负了伤逃到这里来的。但是那射虎的人,一定是高手。原来射虎之法,中咽喉不容易,因为虎是伏着的;射心胸各处,难得致命,万一它带伤不死,直扑过来,就要吃亏,所以射两眼最好。虎的威猛,全靠两眼,眼睛受伤,除死及逃之外,别无能力。但是射眼,最难命中。这个射虎的人,既能命中,又能深入骨里,所以羿知道他一定是人间高手了。
  但是细看那虎,亦非寻常之物,大概真是个老虎,所以虽则负伤,仍能奔逃。当下羿看了一会,就向大司农道:“我等且跟着这个血迹寻过去,果然得到一个射箭的高手,荐之朝廷,亦可以备干城之眩”大司农亦以为然,于是一直寻到冈上,四下一望,杳无人踪,但是细看那地上的草痕,确曾有人来此走过。正自不解,忽然看见前面有一只白兔,其大如驴,蹘蹘的在那里跑。老将看了,大为稀奇,正要拈弓而射,那兔像煞很有知觉,一见了羿,跑得更快,但是终逃不脱羿的神箭,已经中在后腿上,扑地倒了。早有几个从人,飞奔前去,捉了过来。原来羿并非要射死这兔,不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