着他,他说亦要来访你呢。”
  正说着,远远已见东不訾走来,二人大喜,忙迎上去,三人就在田扳上席地坐下,相对倾谈,渐渐又谈到务成先生,大家都非常可惜。舜道:“当我离馆的这一日,老师就说聚散无常的一段道理,我听了就很觉可怪。后来我不来了,老师亦就去了。我看老师似乎有前知的,二位以为何如?”秦不虚道:“为什么不是!你的不来,老师早巳知道,岂不是前知吗!”
  东不訾道:“老师这个人,我相从多年,觉得很可怪。讲到他的学问,可谓无所不知,无所不通,是千古第一人。但是无家无室,无友朋,无职业,无住址,其来也无端,其去也无迹,究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人,我很是怀疑。”舜道:“老师究竟到什么地方去,无从打听,最是可恨!”东不訾道:“是呀,老师去的那一日,我和伯阳、洛陶,各处去访问,有没有这么样一个人走过,大家都说不知。所以我想,老师竟是一个仙人,专为教授仲华而来,我们不过托托仲华之福呢。”
  三人正在谈心,忽见树林中一只布谷鸟飞来,不住的啼。
  秦不虚道:“催耕的来了,我们谈天过久,误了仲华的公事,我们且去,改日再来吧。”于是与东不訾两人起身,东不訾忽问舜道:“仲华,你此地离家颇远,午餐如何?”舜道:“农家以节俭为主,一日两餐已足了,何必三餐?”秦不虚等知道他有难言之隐,亦不再追问,随即别去。
  自此之后,舜总是在历山耕田,兼种些蔬菜,养些鸡豚,或猎些野味山禽,归养父母及病兄。一连三年,地方上的人没有一个不佩服他,敬重他,称誉他。这风声渐渐传到舜后母的耳朵里去,不免起了一种不平之心。但是对于舜的致敬尽礼,亦无隙可寻,只得忍耐。
  这时象已经十一岁了,在七岁的时候,父母因为钟爱他,早已送入邻近小学里去识字读书。早晚进出,都是他母亲亲自接送,满心望他成材优秀,可以压倒他的阿兄,庶几增自己的光辉。哪知象于读书之聪明很少,于戏弄及侮人之聪明独多,以致成绩屡不及格,而过失累累。师长训诲,无从施展,叠次告知家属,请家属设法督责。但是父是失明的,母是护短的,不怪自己儿子不好,反怪学校中教育无方。象的顽劣性质,因此愈加养成习惯。舜兄是病狂的,舜是日日在田间工作的,早晚虽在家,各种操作忙不了,无暇教弟。而且他的后母亦断断不肯使象和舜亲近,仿佛舜是个极污秽之物,一亲近,就要沾染似的。所以象对于舜亦非常骄傲,颐指气使,一无弟弟之礼,就使舜要教象,象亦有所不受了。
  这年岁暮,霏霏雨雪,舜农隙在家。适值村中举行蜡祭,学校照例休假,象亦可以不到校。但校中附了一张条告来,说道:“学生虞□象,品性不良,成绩又劣,本应斥退,姑念年幼,再留察看。所有不及格之科目,以数学为最差,书法次之。
  应于假期内自行补习。倘假满来校,依然不能及格,则是不可教诲,应即削除学籍。”等语。舜的后母到此,才有一点发急了,不时督促象温习,或至夜分不休。但象是放荡惯了,根底全无,如何能补习上去?
  一日,为了一道数学题正在搔头摸耳,无法可施,适值舜抱了敤首走过来,看见兄弟如此,心中不忍,遂教他道:“弟弟,这一道数学题我看是要先乘除后加减的呢。”象冷笑道:“我尚且不懂,你懂什么?要来多嘴。”舜道:“弟弟,你姑且照我说的法子演演看,如何?”象哪里肯信。过了一会,真没法了,只得照舜所说的方法一算,果然不错。于是有点相信,遂又检出一道无论如何算不出的题目来问舜。舜道:“这个叫作比例式,我将式子教你,这是极容易的。”说罢,左手抱着敤首,腾出右手,取笔来代他算出了。象大喜,又将好许多算不出的题目来问舜,舜都一一告诉他方法,并且叫他自己演习一过,说道:“总要自己知道这个数理,倘若不懂数理,这个题目虽则算出,换一个仍旧箅不出的。”象平日虽则气傲,瞧不起乃兄,到了这个时候,危难之际,不能不低首请教了。于是象一一的问,舜一一的教。那个教授法,又明白,又浅显,步步引人人胜。不到一晚,象对从前学过的数理,居然有点清楚。那后母看见自己的儿子得了救星,也不来多说,便将敤首抱了去,任他们两个讲解。讲明白之后,象又叫道:“二哥,你数学既然知道,你文字认不认得呢?”看官,要知道象的这一声“二哥”,恐怕十年以来还是第一声呢。闲话不提。
  当时舜答道:“我亦略知一二。弟弟,你如有不懂,不妨问我。我倘知道,总告诉你。”象于是取出书来问舜,舜一一和他讲解,旁征曲引,援古证今。象听了,觉得比学校里师傅的讲授还要明白,那股骄傲之气,不觉有点平了。
  自此之后,一连多日,舜除出照常操作之外,一有空闲,就和象讲解,俨如师生一般。瞽叟从前亦曾入过学,读过书的。
  起初听舜在那里和象讲,以为不过是极粗浅的数学,极普通的文字,舜的资质聪明,听来即会,就是了。后来听了两日,觉得舜的学问很深,不觉诧异起来,就问道:“舜儿,你一向没有上过学,你这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