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高声问道:“仲华来过吗?”继而一看,不虚縗麻在身,才知道他丁忧了,慌忙向灵帐行礼,又向不虚吊唁,然后再慢慢谈到舜。不虚道:“刚才昨日动身,可惜你来迟一步。”洛陶道:“他家中仍旧不能住吗?”不虚道:“是呀,所以他就走了。
  ”洛陶叹口气道:“我从你这里去后,就到泰山之南去找,哪知无论如何总找不着。后来沿泰山西麓一问,就有人知道,说他在历山之下。我寻到历山之下,凑巧他刚动身归来。我急急赶到这里,又失之交臂,可谓不巧之极了。”
  说罢又叹气。不虚道:“他此刻是西行去负贩,萍踪无定,不必去寻他了。明年春天,他说仍旧在历山,那时再访他吧。
  ”洛陶点头道:“不错,不错,他一定再到历山。他和历山人感情很好呢。”不虚便问怎样的好,洛陶道:“那日我到历山一问,他们听见了,仿佛和问起他父母一般,对我就非常恳切,又非常亲敬,竟叫仲华是圣人,都说没有圣人指教,他们还离不掉野蛮人的习俗呢。现在远近的人闻风而搬到历山去住的,竟有争先恐后的情形。你想这种感情,岂不好吗?”不虚道:“仲华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能够使他们感化悦服到如此?”洛陶道:“我当时亦问他们,据他们说,亦说不出一个原故来。
  不过见了他的仪表,看了他的行为,听了他言论,不由得不油然敬慕起来。”不虚道:“这才叫作‘圣人所过者化’呢。”
  洛陶道:“我当时又问,仲华所教的是什么话,他们道:‘圣人只教我们以义,不教我们以利;圣人只教我们以让,不教我们以争。’”不虚叹道:“是呀,是呀,仲华这种教法才是不错。有些人动辄教人以利益为前提,以合伙相争为能事,弄到后来,大家只知有利,不知有义,大家争夺起来了。工肆的伙伴与工头争、商店的伙伴与店主争,学校中之生徒与师长争,甚至于家庭中的子弟与父兄争。那忘恩负义、反噬无良的人,尤其多不胜数,岂不是大乱之原吗!仲华这种教法,真是不错,怪不得众人要崇拜了。”
  不提秦、洛二人谈论舜的好处,且说舜别了不虚之后,径向西北行,到了顿丘地方,做了一回生意。又往狄山瞻仰了帝喾的陵寝。心想:“帝喾旧都在高山附近,听说那边贤人隐士甚多,我且往那边走走吧。”当下就向西行,随地添购货物,随地脱卸。好在舜的贸易但求十一之利,并不居奇,所以人人乐购,脱卸甚易。
  一日,到了嵩山南面一个负夏地方,觉得人烟稠密,民情朴茂,舜甚为称叹。贸易之暇,到处游览。
  一日,到了箕山之下,只见一个老者迎面而来,一不小心被石子绊足,跌在地上爬不起来。舜看了,心中大不忍,忙过去扶了他起来,到一块石上坐下,又替他敲背捶腿。好一会,那老者才回过气来,说道:“感谢你得很。”舜看他年纪甚高,骨瘦如柴,满脸病容,就问他家在何处,又问他姓名。那老者道:“我已几十年不说姓名了,你问它作甚?”舜听了,觉得诧异,叫问不已。那老者道:“汝叫什么名字?”舜告诉了。
  那老者笑道:“原来是你,我亦久闻你的名字。罢,罢,我就告诉你,但是你不要告诉人。”舜连声答应。老者道:“我姓许,名由,字武仲。”
  舜不等他说完,就拜了下去,许由止之不祝舜起身再道:“先生家在何处?我送先生归去吧。病体远出,终不相宜。”
  许由笑道:“生,吾寄也;没,吾宁也。就使死于道路,有什么打紧呢!现在你既然愿送我归去,也好,我家就在箕山的那一面,不过烦劳你了。”舜道:“小子得伺候长者,正是求之不得之事,敢说烦劳吗!”当下舜扶了许由过山,走一段,歇一段,直到许由家中。许由深表感谢,于是与舜谈了一会。舜请拜许由为师,许由亦不推辞,就收舜为弟子。次日,舜送了许多日用之物给许由,以当束修之赀。自此以后,贸易之余,舜常常去请教。
  一日,舜正在做交易之时,忽来一人,生得乱头粗服,仪容不整,肩上挑着行李,像个游历经过的样子,口操北音,相貌清臞,满脸风尘之色,然颇不俗。舜便将所有货色取出来,请他拣眩那人道:“随便什么,只要可以应用就是,何必拣选!难道好的一定应该我用,别人只应该用坏的吗?”舜听了这话,猛然触动,禁不住问道:“先生贵姓大名?”那人道:“我自来没有姓名。”舜道:“那么先生就是大家所称为北人无择的,岂不是吗?”那人笑了一笑,亦向舜仔细观看,陡说道:“足下是否仲华先生?”舜不禁诧异,便问道:“先生何以知之?”北人无择道:“现在青、徐、兖、济一带,哪个不知道足下两目重瞳,手握‘褒’字的异表呢!我刚才没有细看就是了。”
  舜听了,慌忙让坐。北人无择道:“仲华先生,何以知道鄙人的浑名?”舜便将石户之农的话说了一遍,又请问北人无择:“何以知道我?”北人无择道:“前数年遇见贵友东不訾,后来又遇到贵友方回、灵甫,都是如此说。当时某已很景仰,后来见到石户农,因而与他谈及,不想他早已见过了,某反落后。”当下舜谦谢了一会,就与北人无择细细倾谈,非常融洽,彼