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余年来,娥皇体弱多病,禁不得再有愁苦之事以伤其心。因此,帝舜传禹之心虽定于十年以前,而手续颇难即办。
  这年是帝舜的二十九年,娥皇竟呜呼了。于是帝舜即下令封义均于商,待过了娥皇葬期,即出就国。到得次年,葬娥皇于淯,给她上了一个尊号,叫作后育。礼毕之后。义均就拜辞父母,向封国而去。帝舜第一项心事总算办妥。
  第二项是有苗之事。原来有苗之民虽经伯禹、皋陶的讨伐,恩威并用,暂时已经帖服。然而三苗、狐功等陶铸之力实在不浅,好乱之性仿佛天生,年深月久,渐渐蠢动,又复不妥了。
  新近他们遗民中又出了一个枭雄,姓成,名驹,足智多谋,能言善辩,伊然是一个孤功的后身。推戴了一人作为君主,锐志恢复狐功愚民、虐民、诱民的三大政策。并倡议光复旧物,一时死灰陡然复燃。从三危山渐渐回到旧地,洞庭以南又复嚣然。
  帝舜知道这个消息,不好意思就将天下传禹,仿佛有避难卸责的情形,因而尚在考虑。
  又过了一年,忽报有青龙一条现于郊外。帝舜知道这是伯禹将兴的先兆。一日视朝,就叫伯禹过来吩咐道:“朕自先帝上宾,忝步大位,已经三十余年。现在年逾九旬,精力日差,实无能力,再理此万岁之事,巡守方岳,更不必说了。汝做事勤勉,所有这许多政务百官,自今以往都归汝去统治吧!”伯禹听了,再拜固辞。帝舜不许,伯禹只得受命。又过了多月,帝舜就向他说“道:“伯禹,汝走过来。从前洪水滔天,儆戒至深,能够成功,全赖汝之能力。而且汝对于国事能够勤,对于持家亦能够俭,都是汝之贤处。汝惟其不矜,所以天下没有人和汝争能;汝惟其不伐,所以天下没有人和汝争功。朕既然佩服汝之大德,又佩服汝之大绩,朕看起来,天的历数在汝身上,汝终究可以陟帝位了。不过有一句话汝要知道:大凡人身中总有两个心,一个叫人心,一个叫道心。人心最危险,道心最微妙。它们两个心刻刻在那里交战。人心战胜道心,就堕落而为小人;道心战胜人心,就上达而成为君子。但是贪嗔痴爱,饮食男女,一切都是人心。人心的党羽多,道心的帮助少。顺人心做起来,表面极甘;顺道心做起来,表面极苦。所以两个心交战,道心往往敌不过人心。汝以后一切做事总须一意注重在道心上,使它精熟,那么人心才不能为患。既然能够保全道心,尤其要紧是执着一个‘中’字。这个“中’宇,是先帝传授给朕的,因为道心虽是一个至善之心,但是应起事来,不见得一定是对。天下有许多败事之人,问他的初心,本来并不坏,或偏,或倚,或过,或不及,毫厘之差,遂致千里之谬,总是不能执其中的原故。总而言之,汝将来在位之后,第一要慎,第二要敬,吾尽吾敬以事吾上,故见为忠焉;吾尽吾敬以接吾敌,故见为信焉;吾尽吾敬以使吾下,故见为仁焉。这三句朕行之而有效,汝直取以为法假使四海困穷,天禄亦从此永终了。
  尤其可怕的是这张口,好是这张口,闯祸亦是这张口,汝好好的去做吧,朕亦不再说了。”
  伯禹听了,再拜稽首,仍是推辞,说道:“现在朝廷之上,功臣甚多,清帝个个卜一卜,哪个最吉,就是哪个,不必一定是臣。”帝舜道:“伯禹!朕早已占过了。占卜之法,自己先定了主意,再谋之于玄龟。现在朕志先定,问之于众人,亦无不赞成,鬼神许可,龟筮协从,卜筮之道,决不袭吉。何必再占呢。”伯禹只是个固辞,帝舜一定不许。伯禹不得已,只得拜手受命。择了正月上日,受命于神宗帝尧之庙,一切礼节,都和从前帝舜一样。
  过了几日,伯禹就决议恢复九州之制。原来伯禹治水之时,早将九州之贡赋规划妥当。不料成功之后,帝舜主张分为十二州,业经帝尧允许,伯禹不愿与帝舜意见相左,所以那九州贡赋之制始终未曾拿出来。现在既然受命摄政,规划经国之要,财用最急,而贡赋又为财用之所自出,因此先行恢复九州之制,然后再将从前所定贡赋之法颁发于诸侯。其大致定王畿能为中心,向四面发展开去。王畿千里,其外东西南北四面各五百里,叫作甸服。甸服之外,四面又各五百里,叫作候服。侯服之外,四面又各五百里,叫作绥服。绥服之外,四面又各五百里,叫作要服。要服之外,四面又各五百里,叫作荒服。五服之中,甸服逼近王畿,归天子直辖,其法用赋。赋者,上取于百姓之意。其余四服,皆系诸侯之地,其法用贡。贡者,下之所供于上也。
  伯禹这种办法是个中央集权之法。比到帝舜的颁五瑞更要进一层。因为那五瑞不过是受中央之命令,还是名义上之统一,如今不但名义上须受中央之统率,并且实际上每年须拿出多少货物来供给中央政府。货物的多少与种类都由中央政府指定,无可避减。诸侯的肯以服中央与否,从前不甚看得出,因为他实际虽已背叛,而表面上并无表示,亦只好由他去。如今每年须纳多少之贡物,贡物不到,即是背叛之据。而且从前还可以推说交通不便,不能朝贡,自从伯禹治水之后,早将九州的道路规定好了,而且帝都即在大河之旁,各处之水大半与河相通,所以大半都是水路,如同雍州到冀州,是从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