业乎?“
  公孙固又曰:“臣闻‘一姓不再兴’,天之弃商久矣,君欲兴之,得乎?且吾之甲不如楚坚,兵不如楚利,人不如楚强,宋人畏楚如畏蛇蝎,君何恃以胜楚?”
  襄公曰:“楚兵甲有余,仁义不足;寡人兵甲不足,仁义有余。昔武王虎贲三千,而胜殷亿万之众,惟仁义也。以有道之君,而避无道之臣,寡人虽生不如死矣。"乃批战书之尾,约以十一月朔日,交战于泓阳,命建大旗一面于辂车,旗上写”仁义“二字。
  公孙固暗暗叫苦,私谓乐仆伊曰:“战主杀而言仁义,吾不知君之仁义何在也?天夺君魄矣,窃为危之。吾等必戒慎其事,毋致丧国足矣。"至期,公孙固未鸡鸣而起,请于襄公,严阵以待。
  
  
  
  
  且说楚将成得臣屯兵于泓水之北,斗勃请“五鼓济师,防宋人先布阵以扼我”。
  得臣笑曰:“宋公专务迂阔,全不知兵,吾早济早战,晚济晚战,何所惧哉?”
  天明,甲乘始陆续渡水,公孙固请于襄公曰:“楚兵天明始渡,其意甚轻,我今乘其半渡,突前击之,是吾以全军而制楚之半也。若令皆济,楚众我寡恐不敌,奈何?”
  襄公指大旗曰:“汝见‘仁义’二字否?寡人堂堂之阵,岂有半济而击之理?”公孙固又暗暗叫苦。
  须臾,楚兵尽济,成得臣服琼弁,结玉缨,绣袍软甲,腰挂雕弓,手执长鞭,指挥军士,东西布阵,气宇昂昂,旁若无人。公孙固又请于襄公曰:“楚方布阵,尚未成列,急鼓之必乱。"襄公唾其面曰:”咄!汝贪一击之利,不顾万世之仁义耶?寡人堂堂之阵,岂有未成列而鼓之之理?“公孙固又暗暗叫苦。
  楚兵阵势已成,人强马壮,漫山遍野,宋兵皆有惧色。
  襄公使军中发鼓,楚军中亦发鼓,襄公自挺长戈,带着公子荡、向訾守二将,及门官之众,催车直冲楚阵,得臣见来势凶猛,暗传号令,开了阵门,只放襄公一队车骑进来,公孙固随后赶上护驾,襄公已杀入阵内去了。
  只见一员上将挡住阵门,口口声声叫道:“有本事的快来决战!”
  那员将乃斗勃也,公孙固大怒,挺戟直刺斗勃,勃即举刀相迎。两下交战,未及二十合,宋将乐仆伊引军来到,斗勃微有著忙之意,恰好阵中又冲出一员上将蔿氏吕臣,接住乐仆伊厮杀。公孙固乘忙,觑个方便,拨开刀头,驰入楚军。
  斗勃提刀来赶,宋将华秀老又到,牵住斗勃,两对儿在阵前厮杀,公孙固在楚阵中,左冲右突,良久,望见东北角上甲士如林,围裹甚紧,疾驱赴之,正遇宋将向訾守,流血被面,急呼曰:“司马可速来救主!”公孙固随著訾守,杀入重围,只见门官之众,一个个身带重伤,兀自与楚军死战不退。
  原来襄公待下人极有恩,所以门官皆尽死力,楚军见公孙固英勇,稍稍退却,公孙固上前看时,公子荡要害被伤,卧于车下。“仁义”大旗已被楚军夺去了。
  襄公身被数创,右股中箭,射断膝筋,不能起立。
  公子荡见公孙固到来,张目曰:“司马好扶主公,吾死于此矣。”言讫而绝,公孙固感伤不已。
  扶襄公于自己车上,以身蔽之,奋勇杀出。向訾守为后殿,门官等一路拥卫,且战且走,比及脱离楚阵,门官之众,无一存者。宋之甲车,十丧八九。乐仆伊、华秀老见宋公已离虎穴,各自逃回,成得臣乘胜追之,宋军大败,辎重器械,委弃殆尽。公孙固同襄公连夜奔回。
  宋兵死者甚众,其父母妻子,皆相讪于朝外,怨襄公不听司马之言,以致于败。襄公闻之,叹曰:“君子不重伤,不擒二毛。寡人将以仁义行师,岂效此乘危扼险之举哉?”举国无不讥笑。
  后人相传,以为宋襄公行仁义,失众而亡,正指战泓之事。髯翁有诗叹云:
  
  
  
  不恤滕鄫恤楚兵,宁甘伤股博虚名。
  宋襄若可称仁义,盗跖文王两不明。
  
  
  
  
  楚兵大获全胜,复渡泓水,奏凯而还。方出宋界,哨马报,“楚王亲率大军接应,见屯柯泽。”
  得臣即于柯泽谒见楚王献捷。楚成王曰:“明日郑君将率其夫人,至此劳军,当大陈俘馘以夸示之。”
  原来郑文公的夫人芈氏,正是楚成王之妹,是为文芈。以兄妹之亲,驾了辎车并,随郑文公至于柯泽,相会楚王。楚王示以俘获之盛。郑文公夫妇称贺,大出金帛,犒赏三军。郑文公敦请楚王来日赴宴。
  次早,郑文公亲自出郭,邀楚王进城,设享于太庙之中,行九献礼,比于天子。食品数百,外加笾豆六器,宴享之侈,列国所未有也。
  文芈所生二女,曰伯芈、叔芈,未嫁在室。文芈又率之以甥礼见舅,楚王大喜。郑文公同妻女更番进寿,自午至戌,吃得楚王酩酊大醉。楚王谓文芈曰:“寡人领情过厚,已逾量矣。妹与二甥,送我一程何如?”
  文芈曰:“如命。”
  郑文公送楚王出城先别,文芈及二女,与楚王并驾而行,直至军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