”先轸禀知文公,传令退兵,果退五里之远。城门开处,棺车分四门推出,才出得三分之一,忽闻炮声大举,四路伏兵一齐发作,城门被丧车填塞,急切不能关闭,晋兵乘乱攻入。
  曹共公方在城上弹压,魏犨在城外看见,从车中一跃登城,劈胸揪住,缚做一束。于朗越城欲遁,被颠颉获住斩之。晋文公率众将登城楼受捷,魏犨献曹伯襄,颠颉献于朗首级,众将各有擒获。
  晋文公命取仕籍观之,乘轩者三百人,各有姓名,按籍拘拿,无一脱者。籍中不见僖负羁名字,有人说:“负羁为劝曹君行成,已除籍为民矣。”
  文公乃面数曹伯之罪曰:“汝国只有一贤臣,汝不能用,却任用一班宵小,如小儿嬉戏,不亡何待?”喝教:“幽于大寨,俟胜楚之后,待听处分。”
  其乘轩三百人,尽行诛戮,抄没其家,以赏劳军士。僖负羁有盘飧之惠,家住北门,环北门一带,传令:“不许惊动,如有犯僖氏一草一木者,斩首!”
  晋侯分调诸将,一半守城,一半随驾,出屯大寨。胡曾先生咏史诗云:
  
  曹伯慢贤遭絷虏,负羁行惠免诛夷。
  眼前不肯行方便,到后方知是与非。
  
  
  
  
  却说魏犨,颠颉二人,素有挟功骄恣之意,今日见晋侯保全僖氏之令,魏犨忿然曰:“吾等今日擒君斩将,主公并无一言褒奖,些须盘飧,所惠几何,却如此用情,真个轻重不分了!”
  颠颉曰:“此人若仕于晋,必当重用,我等被他欺压,不如一把火烧死了他,免其后患。便主公晓得,难道真个斩首不成?”
  魏犨曰:“言之有理。”二人相与饮酒,候至夜静,私领军卒,围住僖负羁之家,前后门放起火来,火焰冲天。魏犨乘醉恃勇,跃上门楼,冒著火势,在檐溜上奔走如飞,欲寻僖负羁杀之。谁知栋榱焚毁,倒塌下来,扑陆一声,魏犨失脚坠地,跌个仰面朝天。只听得天崩地裂之声,一根败栋刮喇的,正打在魏犨胸脯上,魏犨大痛无声,登时口吐鲜血,前后左右,火球乱滚,只得挣揣起来,兀自攀著庭柱仍跃上屋,盘旋而出。满身衣服,俱带著火,扯得赤条条,方免焚身之祸。魏犨虽然勇猛,此时不繇不困倒了。刚遇颠颉来到,扶到空闲去处,解衣衣之,一同上车,回寓安歇。
  却说狐偃、胥臣在城内,见北门火起,疑有军变,慌忙引兵来视,见僖负羁家中被火,急教军士扑灭,已自焚烧得七零八落。僖负羁率家人救火,触烟而倒,比及救起,已中火毒,不省人事。其妻曰:“不可使僖氏无后!”乃抱五岁孩儿僖禄奔后园,立污池中得免。乱到五更,其火方熄。僖氏家丁死者数人,残毁房舍民居数十余家。
  狐偃、胥臣访知是魏犨,颠颉二人放的火,大惊,不敢隐瞒,飞报大寨。那大寨离城五里,是夜虽望见城中火光,不甚明白,直到天明,文公接得申报,方知其故。即刻驾车入城,先到北门来看僖负羁,负羁张目一看,遂瞑。
  文公叹息不已。负羁妻抱著五岁孩儿僖禄,哭拜于地。
  文公亦为垂泪,谓曰:“贤嫂不必愁烦,寡人为汝育之。‘即怀中拜为大夫,厚赠金帛,殡葬负羁,携其妻子归晋。直待曹伯归附之后,负羁妻愿归乡省墓,乃遣人送归。
  僖禄长成,仍仕于曹为大夫,此是后话。
  
  
  
  
  当日文公命司马赵衰,议违命放火之罪,欲诛魏犨,颠颉。赵衰奏曰:“此二人有十九年从亡奔走之劳,近又立有大功,可以赦之!”
  文公怒曰:“寡人所以取信于民者,令也。臣不遵令,不谓之臣,君不能行令于臣,不谓之君。不君不臣,何以立国?诸大夫有劳于寡人者甚众,若皆可犯令擅行,寡人自今不复能出一令矣!”
  赵衰复奏曰:“主公之言甚当。然魏犨材勇,诸将莫及,杀之诚为可惜;且罪有首从,臣以为借颠颉一人,亦足警众,何必并诛?”
  文公曰:“闻魏犨伤胸不能起,何惜此旦暮将死之人,而不以行吾法乎?”
  赵衰曰:“臣请以君命问之,如其必死,诚如君言,倘尚可驱驰,愿留此虎将,以备缓急。”
  文公点头道:“是。”乃使荀林父往召颠颉,使赵衰视魏犨之病。
  不知魏犨性命如何?且看下回分解。
  
  
  
  第四十回 先轸诡谋激子玉 晋楚城濮大交兵
  
  
  
  话说赵衰奉了晋侯密旨,乘车来看魏犨。时魏犨胸脯伤重,病卧于床,问,“来者是几人?”
  左右曰:“止赵司马单车至此。”
  魏犨曰:“此探吾死生,欲以我行法耳!”
  乃命左右取匹帛,“为我束胸,我当出见使者。”
  左右曰:“将军病甚,不宜轻动。”
  魏犨大喝曰:“病不至死,决勿多言!”如常装束而出。
  赵衰问曰:“闻将军病,犹能起乎?主公使衰问子所苦。”
  魏犨曰:“君命至此,不敢不敬,故勉强束胸以见吾子。犨自知有罪当死,万一获赦,尚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