设有天王虚位,诸侯北面拜稽,如朝觐之仪,然后各就位次。
  宰周公孔捧胙东向而立,传新王之命曰:“天子有事于文武,使孔赐伯舅胙。”齐侯将下阶拜受,宰孔止之曰:“天子有后命,以伯舅耋老,加劳,赐一级,无下拜。”桓公欲从之,管仲从旁进曰:“君虽谦,臣不可以不敬。”桓公乃对曰:“天威不违颜咫尺,小白敢贪王命,而废臣职乎!"疾趋下阶,再拜稽首,然后登堂受胙,诸侯皆服齐之有礼。
  桓公因诸侯未散,复申盟好,颂周《五禁》曰:“毋壅泉,毋遏籴,毋易树子,毋以妾为妻,毋以妇人与国事。”誓曰:“凡我同盟,言归于好。”但以载书,加于牲上,使人宣读,不复杀牲歃血。诸侯无不信服。髯翁有诗云:
  
  
  
  纷纷疑叛说春秋,攘楚尊周握胜筹。
  不是桓公功业盛,谁能不歃信诸侯。
  
  
  
  盟事已毕,桓公忽谓宰孔曰:“寡人闻三代有封禅之事,其典何如。可得闻乎?"宰孔曰:”古者封泰山,禅梁父。封泰山者,筑土为坛,金泥玉简以祭天,报天之功;天处高,故崇其土以象高也。禅梁父者,扫地而祭,以象地之卑;以蒲为车,葅秸为藉,祭而掩之,所以报地。三代受命而兴,获祐于天地,故隆此美报也。“桓公曰:”夏都于安邑,商都于亳,周都于丰镐。泰山、梁父去都城甚远,犹且封之禅之。今二山在寡人之封内,寡人欲徼宠天王,举此旷典,诸君以为何如?"宰孔视桓公足高气扬,似有矜高之色,乃应曰:“君以为可,谁敢曰不可!"桓公曰:”俟明日更与诸君议之。“诸侯皆散。
  宰孔私诣管仲曰:“夫封禅之事,非诸侯所宜言也,仲父不能发一言谏止乎?"管仲曰:”吾君好胜,可以隐夺,难以正格也。夷吾今且言之矣!“
  乃夜造桓公之前,问曰:“君欲封禅,信乎?"桓公曰:”何为不信?"管仲曰:“古者封禅,自无怀氏至于周成王,可考者七十二家,皆以受命,然后得封。"桓公艴然曰:”寡人南伐楚,至于召陵;北伐山戎、刜令支、斩孤竹、西涉流沙,至于太行,诸侯莫余违也。寡人兵车之会三,衣裳之会六,九合诸侯,一匡天下,虽三代受命,何以过于此?封泰山。禅梁父,以示子孙,不亦可乎?“
  管仲曰:“古之受命者,先有祯祥示征,然后备物而封,其典甚隆备也,鄗上之嘉黍,北里之嘉禾,所以为盛;江淮之间,一茅三脊,谓之‘灵茅’,王者受命则生焉,所以为藉;东海致比目之鱼,西海致比翼之鸟,祥瑞之物,有不召而致者,十有五焉。以书史册,为子孙荣,今凤凰、麒麟不来,而鸱鸮数至;嘉禾不生而蓬蒿繁植,如此而欲行封禅,恐列国有识者必归笑于君矣!”
  桓公嘿然,明日,遂不言封禅之事。
  桓公既归,自谓功高无比,益治宫室,务为壮丽。凡乘舆,服御之制,比于王者。国人颇议其僭。
  管仲乃于府中筑台三层,号为“三归之台",言民人归、诸侯归、四夷归也。又树塞门,以蔽内外;设反坫,以待列国之使臣。鲍叔牙疑其事,问曰:”君奢亦奢,君僭亦僭,毋乃不可乎?“管仲曰:”夫人主不惜勤劳,以成功业,亦图一日之快意为乐耳。若以礼绳之,彼将苦而生怠;吾之所以为此,亦聊为吾君分谤也,"鲍叔口虽唯唯,心中不以为然。
  
  
  
  
  话分两头,却说周太宰孔自葵邱辞归,于中途遇见晋献公亦来赴会,宰孔曰:“会已撤矣。"献公顿足恨曰:”敝邑辽远,不及观衣裳之盛,何无缘也?"宰孔曰:“君不必恨。今者齐侯自恃功高,有骄人之意。夫月满则亏,水满则溢,齐之亏且溢,可立而待,不会亦何伤乎?”献公乃回辕西向,于路得疾,回至晋国而薨。晋乃大乱,欲知晋乱始末,且看下回分解。
  
  
  
  
  第二十五回 智荀息假途灭虢 穷百里饲牛拜相
  
  
  
  话说晋献公内蛊于骊姬,外惑于“二五",益疏太子,而亲爱奚齐。只因申生小心承顺,又数将兵有功,无间可乘。骊姬乃召优施,告以心腹之事:”今欲废太子而立奚齐,何策而可?"施曰:"三公子皆在远鄙,谁敢为夫人难者?"骊姬曰:"三公子年皆强壮,历事已深,朝中多为之左右,吾未敢动也!"施曰:"然则,当以次去之!"骊姬曰:"去之孰先?"施曰:"必先申生。其为人也,慈仁而精洁,精洁则耻于自污;慈仁则惮于贼人。耻于自污,则愤不能忍;惮于贼人,其自贼易也。然世子迹虽见疏,君素知其为人,谤以异谋必不信。夫人必以夜半泣而诉君,若为誉世子者,而因加诬焉,庶几说可售矣!"骊姬果夜半而泣,献公惊问其故,再三不肯言。献公迫之,骊姬对曰:“妾虽言之,君必不信也。妾所以泣者,恐妾不能久侍君为欢耳!"献公曰:”何出此不祥之言?"骊姬收泪而对曰:"妾闻申生为人,外仁而内忍。其在曲沃,甚加惠于民,民乐为之死,其意欲有所用之也。申生每为人言,君惑于妾,必乱国,举朝皆闻之,独君不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