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帝枕膝熟睡,不敢惊扰,坐床未起,后忽至,大骂曰:“贱婢每见我,恣肆无状,今入尔宫,尚高坐不起,是何道理?”姬曰:“妾见后,岂敢不远迎?因帝熟睡,不敢惊寝,以此失礼。”后曰:“贱婢每见我,便以帝为辞;他日万岁后,定着汝为讖粉!”遂大怒骂詈而去,戚姬半晌无言,惟咂咽堕泪,不意泪点滴于帝面上,帝觉来。酒醒,见威姬堕泪,帝惊问曰:“爱卿缘何垂泪?”姬曰:“适间陛下枕妾膝睡熟,不料吕后自外来,臣妥恐惊陛下寝,不敢动身,后怪不起,嗔怪而去,欲侍陛下万岁后,致臣妾力齑粉:妾因此啼泣,误以泪珠污陛下龙颜,妾该万死。”遂跪伏在地,娇容愁貌。万种风姿。帝急以手揽衣抚之曰:“汝放心!管教汝无事,明日出朝,与群臣会议,定易太子,汝必为皇后,如意为太子,吕后岂能害汝耶?”戚姬叩首拜谢。
  帝商议已定,次日出朝文武群臣朝参毕,帝遂手敕,着令群臣再议更易太子,务台公论,勿执已见。帝遂命群臣,赴丞相府商议。
  吕后知觉,因召吕泽人内议曰:“帝宠戚姬,不念旧德,累次诏群臣,要易太子,此事如何?”吕泽曰:“臣识见浅小,不足以谋大事,娘娘若要筹策,须差人密问张子房,看他有甚识见。”后曰:“张子房导引辟谷,一向不出,岂可为我筹画?”吕泽曰:“臣与子房之子张辟疆交好,央他转与子房通达,料子房一言之间,便可主意。”后即命吕泽同辟疆往问张良:初不欲言,吕泽曰:“泽奉后命,来问公画计,今公不言,臣何以复后?今泽但有死而已,必不能出公之门也。”良曰:“此事非敢不言,但不可以口舌争也。”泽曰:“出公之口,入泽之耳,何不可言之有?”良乃附耳谓泽曰:“帝平白所重者有四人,一向征聘,其人坚志不欲来,隐于商山之南,此山离长安三百里,山势最险,多出芝草,间来采芝而食,凿泉而饮,飘然与世相忘,帝深慕其人,而不能力致,每欲除之,又恐天下人非议,亦且阻塞贤路,遂任彼自乐。今娘娘差人卑礼厚币,辞意恳切,务求此四人,以羽翼太子,帝一见之,则自然不敢言废立矣。若得此四人来,胜百员强将,抵十万精兵,不动声色,而太子有磐石之固矣。”泽曰:“愿求四公姓名。”良曰:“此四人一人姓唐,名宣明,居东园,遂号东园公;一人姓绮,名里季,邯郸人,初隐商南,后与东园为友;一人姓崔,名黄,字少通.齐人,隐居夏黄,遂号夏黄公;一人姓周,名术,字元道,河内人,号角里先生,尔就将此四人奏知娘娘,急早恳求,若得他下山,太子之福也。”
  吕泽闻张良之言,拜谢,急来奏知娘娘,吕后随差内使李恭等四人预备西蜀锦四十疋,黄金四千两,名马四匹,前赴商山,求见四皓,四皓方由山中采芝而归,见使命各备厚礼,跪于山坡之下,俯伏而言曰:“方今皇太子仁孝诚敬,著闻于天下,素仰四公之名,特差某等卑礼厚币,乞请四公下山,辅教太子,以成太平之治,他日嗣登宝位,富贵与公共之,愿公勿辞焉。”四皓初有难色,见使命哀求恳切。拜伏在地不起。遂将礼物收下,留使命在山中暂歇一宿。次日,四皓收拾行囊,同使命下山,来见太子。吕后即传命,排设筵席,款待四人。四皓自此朝夕与太子相伴不题。
  却说帝升殿召群臣曰:“朕前日命卿等会议,更易太子,连日未见回奏。”叔孙通、周昌等谏曰:“昔晋献公以骊姬之故,废太子,立奚齐,晋国乱者数十年。秦以不旱定扶苏,令赵高得以诈立胡亥,自使灭祀,此陛下所亲见,今太子仁孝,天下皆闻之,陛下必欲废嫡而立少,臣愿先伏诛,颈血污地也。”帝遂拂袖而入,群臣皆散。
  帝正欲幸长信宫,过便殿,适见太子自文德殿而来,四老人随太子后行,帝怪问曰:“此四人,自何而来?”四人近前各言其姓名,帝乃惊曰:“吾久以卑礼敦请,四公皆逃避不欲来,今公何从吾儿游乎?”四人曰:“陛下轻士嫚骂,臣等义不受辱,故恐惧而亡匿之:闻太子仁孝恭敬,礼贤下士,天下莫不延颈愿为太子死者,故臣等愿委身以事太子。”帝曰:“烦四公幸调护太子。”四人各为寿,望帝拜伏,衣冠甚整,器度奇伟,真当世之神仙也。帝相望而去。
  帝至长信宫,戚姬接见,帝备道叔孙通、周昌等力谏不欲更易,又且太子有四皓为之辅佐,羽翼已成,难动摇矣,戚姬不觉泪下,帝谕之曰:“吾封如意都善地,料根本已固,定无事矣。”姬拜谢,不知帝封如意何处去?且看下回分解。
第九十八回 汉帝封赵王如意
  帝因戚姬涕泣,遂抚谕之曰:“我前日征陈豨,驻兵邯郸,我见此地风俗淳厚,人民庶富,前有燕台之阻,后有漳河之险,地方千里,人多豪杰,若此地建都,亦不在长安之下:我明日出朝,就封如意为赵王,建都邯郸,使彼终身快乐,且又离关中甚远,乃重耳远害之道也。”姬曰:“封如意力赵王,深感陛下洪恩,但如意幼小,须得一人辅之,庶可以保守疆土。”帝曰:“待明日于群臣之中,拣选一奇谋之士以辅之,料万安无事。”姬拜谢,置酒与帝欢饮。
  次日,帝升殿,与文武群臣会议:“太子既不可易,但如意年渐长成,不可久留宫中,朕欲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