宜反汉循周,则下固而上安矣。天下至大,万事至众,是以圣王执要于上,委务于下,非恶劳而好逸,诚以政体宜然也。夫以居事别能否,甚难也;以成败论功罪,甚易也。今陛下精于进始而略于考终,此政之所以未善也。人主诚能居大执要,考功罪于成败之后,则上下各得其所安矣。古者六卿分职,冢宰为正。自汉氏以来,凡列、执事,丞相都总。今尚书制断,诸卿奉成,于古制为太重,使出家事付外寺,使得专之。尚书统领纲纪,岁终考功,校簿而行赏罚,斯亦可矣。今动皆受成于上,故上之所失,不得复以罪下。岁终事功不建,不知所责也。夫细故谬妄,人情之所必有,而悉苛以法,则朝野无完人矣。近世为监司者,类大纲不振,而微纤必举,尽由畏避豪强而又惧职事之旷,则谨密纲以罗微,使奏效相接,状似尽公,实则挠法。是以圣主不善碎密之案,必责凶猾之奏,则政之奸自然擒矣。夫创业之勋在于立教定制,使遗风系人心,余烈匡幼弱,后世凭之,虽昏犹明,虽愚若智,乃足尚也。至夫修饰官署,凡诸作役,此将来所不须于陛下而自能者也。今动所不须,以伤所凭,窃以为过矣。  

第十二回 武帝托孤立惠帝

  庚戌永熙元年四月,晋武帝卧疾将笃,遂诏车骑将军杨骏入宫内卧所。武帝曰:“朕今不豫,以皇太子顾托于公。公宜念朕椒房之亲,殚心尽力,辅佐皇子。”骏曰:“陛下善保龙体,以重天下之望,臣敢不效忠贞之节而报今日殊遇之恩?”  帝又谓近臣曰:“卿等各怀忠义之心,以上政治之方,辅佐皇储,惟望始终如一。”言讫而崩。太子与诸大臣俱各涕泪。次早举哀,停梓富于别殿。武帝崩时年五十五岁,庙号世祖,在位二十五年。改元者三:泰始十年,咸宁五年,太康十年。  史说武帝善谋能断大事,承魏氏奢侈刻弊之后,百姓思古之遗风,武帝乃励以恭俭。有司曾奏御牛青丝纼断,重费民财,武帝即下诏,命以青麻代之。至平吴之后,天下晏然,遂怠于政事,耽于酒宴,宠爱后党,亲贵当权,旧臣不得专任,彝章紊废,请谒公行矣。  却说武帝既崩,杨骏与大臣举哀发丧。丧事已毕,以武帝榇柩殡于峻阳陵,乃立太子司马衷为孝惠皇帝,改元永康元年。  惠帝既即大位,以杨骏为太傅,总摄朝政,于是百官咸听骏命。  惠帝又以贾氏南风为皇后,以才人谢玖为太妃,以其子司马遹为皇太子,其余大臣俱各加赠封赏。  

第十三回 后父杨骏独秉政

  史说孝惠帝乃世祖武皇帝之长子,名衷,字正度。在位十七年,后因中毒而崩。  却说武帝疾笃时,杨骏独侍禁中,人臣皆不得在武帝左右。  骏因以私意改易,要尽树其心腹。武帝少间,正色谓杨骏曰:“何得便尔?”时汝南王司马亮尚未之国,武帝知之,令作诏以司马亮与杨骏同辅政事,且欲择朝士有名望者佐之。会武帝复迷乱,皇后杨氏奏以杨骏辅政,不能言,帝颔之。皇后使召华廙、何劭等作诏,授骏太尉都督诸军,录尚书事。骏受诏,仍趣汝南王司马亮赴镇。武帝少苏,又伺:“汝南王来未?”  左右言未至,遂崩。既而太子衷即位,骏入居太极殿,拥虎贲百人自卫。及汝南王亮得知帝崩,不敢临丧,乃哭于大司马门外,使人上表求葬帝讫,方行往镇。骏恐其有变,密使人以兵图之。亮探知,乃星夜以兵驰赴许昌去讫,始获免其难。  五月,杨骏自知素无美望,欲普进封爵以求媚于众,奏帝,诏增群臣爵位有差。将军傅咸谓骏曰:“未有帝王始崩而臣下论功者也,于理有所不可。”骏不从,诏中外群臣各增位赐爵有差,复租调一年。散骑侍郎何攀言曰:“帝正位东宫二十余年,今承大业而颁赏行爵,优于革命之初,轻重不伦。且大晋卜世无穷,制当垂后,若有爵必进,则数世之后,莫非公卿矣,无乃不可乎?”骏不从。自以为太傅大都督,假黄钺,录朝政,百官总己以听。当傅咸谓骏曰:“谅闇不行久矣。今上谦冲委政于公,而天下不以为善,惧明公未易当也。周公大圣,犹致流言,况上春秋非成王之年乎?进退之宜,明公当审之。”杨骏不从。杨济闻知,遗傅咸书曰:“谚云:”生子痴,了官事。  ‘官事未易了也。“傅咸回书曰:卫公有言,酒色杀人,甚于作直。坐酒色死,人不为悔。  而逆畏以直致祸者,当由矫枉过正,或不中笃,而欲以厉为声,故致忿耳,安有悾悾忠益,而反见怨疾乎?  济得书默然。  却说杨骏见贾后险悍,多权略,忌之。乃以外甥段广管机密,张劭典禁兵,凡有诏命,与帝省讫,入呈太后,然后得行之。时冯翊太守孙楚谓骏曰:“明公以外戚居伊、霍之任,而不与宗室共参万机,祸至无日矣。”骏亦不从。骏姑子宏训、少府蒯钦数以直言犯骏,人为之惧。钦曰:“杨文长虽暗,犹知人无罪不可杀,不过疏我,我得疏乃可以免,不然与俱族矣。”杨骏闻东部王彰贤,使人往匈奴辟王彰为司马。使人去,王彰闻知乃逃,不受。其友怪而问之,彰曰:“自古一姓二后,鲜有不败。况杨太傅昵近小人,疏远君子,专权自恣乎?吾逾海以避之犹恐及祸,奈何应其辟乎?且武帝不为社稷大计,嗣子既不克负荷,受遗复非其人,天下之乱可立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