事敦,敦悦之。峤伪为勤敬,乃综其府事,时为密谋,以附其欲,结钱凤,为之声誉。每曰:“钱世仪精神满腹,峤素有藻鉴之名。”凤甚悦,深欲结好。会丹阳尹缺,峤言于敦曰:“京尹咽喉之地,公宜自眩”敦然之,问谁可者?温荐钱凤可,钱风荐温峤可。温峤伪辞,敦不听,遂使人表用峤,使觇伺朝廷消息。  时王敦行事,不待朝廷应允,表人即除,朝廷亦不敢逆敦,遂使温峤为京尹。峤恐既去而凤后间之,乃因王敦作宴饮峤饯别。酒至凤,凤未即饮,峤佯醉,以手版击凤帻坠地,作色曰:“钱凤何人?温太真行酒,乃敢不饮?”凤意不乐,敦以峤为醉而释之。峤将别,拜敦,佯为涕泗横流,出园后复入者再三,似不忍离去之状而行。后凤果谓敦曰:“温峤与朝廷甚密,而与庾亮深交,今此去未可信也!”敦曰:“太真昨醉,小加声色,卿何得便尔相谗耶?”言罢不听。  温峤既得脱身至建康,尽以逆谋告知明帝,与庾亮画策讨之。  王敦闻知峤泄己之谋,大怒曰:“吾乃为小物所欺!”因遣人与弟王导书曰:太真别来几日,作如是事,当募人擒杀之,以拔其舌,方息吾丹田一点火耳!  导以是书见明帝,帝乃加导为大都督,领扬州刺史。又使温峤与将军卞敦、应援、郗鉴,分督诸军讨敦。鉴奏请曰:“臣等出讨,望陛下诏临淮太守苏峻、兖州刺史刘遐等率军入卫京廷。”帝然之,诏峻、遐率兵入城,明帝自领禁兵,屯于中堂。

第一五七回 王导计气王敦死
其时朝野将士皆惮王敦,不肯向前去战,各自相推。当时王导密谓帝曰:“今敦在,将士畏惮,不敢向前。今闻敦病甚,其性极急,陛下可作诏书,使人送去见敦,暴敦罪恶,彼心受气,不死将次九分!臣归家,率子弟,称敦见诏气死,代其发哀挂孝,然后下诏,只讨钱凤、王含,休书王敦,则将士认王敦已死,必然奋志向前,可讨王敦,彼之将士,亦自散矣。”  帝大喜,用其计,即使人持诏去,暴王敦之罪。敦得书,果怄气病增,卧床不起,使人催王含进兵。王导归家数日,率子弟挂孝发哀,称说王敦死了。兵以为王敦已死,咸有奋志,于是尚书省誊诏,遣人送敦府下曰:敦辄立元息,以自承代,不由王命,顽凶相弊,志窥神器,天不长奸。敦已陨毙,凤复煽运,今遣司徒导等讨之,诸为敦所授用者,一无所问。敦之将士,从敦两年,违离家室,朕甚悯之。其单丁遣还,终身不调;余皆与假三年,休讫还台。当与宿卫,同例三番。  使人持诏下敦府,敦见诏大怒,而病愈笃,欲即起兵,使郭璞筮之,璞曰:“无成!”敦疑璞助温峤,欲杀之,恐人议论。敦问曰:“吾寿几何?”璞曰:“明公起事,祸必不久!  若在武昌,寿不可测!“敦大怒曰:”卿寿几何“?璞曰:”命尽今日日中。“敦怒甚,收璞杀之。乃即召兄王含及钱凤人告曰:”吾疾笃,难以御众,汝等可与邓岳及周抚率众五万,先向京师,吾随后接应。“凤问曰:”事克之日,天子云何?“  敦曰:“尚未南郊,何称天子?便尽卿兵势,但可保护东海王、裴妃而已。”  七月,王含水陆五万,奄至江宁南岸,人情恟惧。温峤恐其兵过,放火烧了朱雀桥,以挫其锋。  明帝欲尽将兵击含,闻朱雀桥已焚,大怒于峤。峤曰:“今宿卫寡弱,后兵未至,若贼豕突,社稷且恐不保,何爱一桥乎?”明帝方息怒,命峤等同屯桥岸矣。  司徒王导遣使遗书王含曰:近承大将军已不讳,兄此举谓可如昔年之事乎?昔年佞臣乱朝,人怀不忿,如导之徒,心思外济;今则不然,大将军未屯于湖,渐失人心,临终之日,委重安期,诸有耳者,皆知将为禅代,非人臣之事也。先帝中兴,遗爱在民,圣主聪明,德洽朝野,兄乃欲妄萌逆行,凡在人臣,谁不慎难?导门户大小,世受国厚恩,今日之事,明目张胆,为六军之首,宁为忠臣而死,不为无赖而生也!  含见书,怒而不答。明帝集诸将商议,诸将曰:“王含、钱凤,众力百倍,苑城小而不固,趁军势未成,大驾自出拒战。”郗鉴曰:“群逆纵逸,势不可当,可以谋屈,难以力竞。且含等号令不一,抄盗相寻,旷延日久,必起义士之心。今决胜负于一朝,万一蹉跎,虽有申胥之徒,何补既往哉!”明帝从之。明帝乃率诸军出屯,而帝当夜募壮士,使将军段秀等率千余人渡水,掩其无备。  秀等领计,率一千二百人夜渡河,平旦与含军相遇于越城。  两下交锋,未战十合,王含败逃,被秀大破之而还。段秀,乃匹磾弟也。  王含既败,领残兵退屯于别所。王敦闻知大怒曰:“我兄老婢耳,门户衰,世事去矣,我当力行!”因作势而起,困乏复卧。乃谓兄子王应曰:“我死汝便即位,先立朝廷百官,然后茔葬。”应拜受其言。至夜,王敦愤惋而死。诸葛瑶谓王应曰:“今丞相归天,不可发丧,若三军闻知,则在外将士,不肯尽心出战。不如秘之,将铺席裹尸,埋于厅中,只管饮酒调将,去攻建康;待取得京师,然后发丧。”应曰:“其计甚妙。”于是使近侍将王敦尸以席蜡涂其外,埋于厅中。每日与诸葛瑶饮酒淫乐,不理军事。  明帝虽胜一阵,心中犹疑寡众不敌,乃使人说沈充降,许以司空。  沈不奉诏,遂起兵与王含合兵,来攻建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