知祸在萧墙内,虚筑防胡万里城。
  时始皇巡游天下。一日,李斯上书曰:“昔时诸侯并吞,皆以召游学之人,纵横之辩交行,使刀兵不得休息。今天下已定,法令出于一。百姓当为农工,士则习学法令。令诸生不师今而习古,以非当世,惑乱黔首。如纵之而弗禁,则毒降乎,上党与侵乎!不禁之诚便。臣请令史官,非秦记皆烧之。天下有藏诗书、百家语者,及敢偶语诗书者,皆弃市。以古非今者夷族,见如不举者与同罪。”令下之后三日不烧者黔首为城,但所不去者,医药、卜筮、种树之书。太学卢生等相与讥讽。帝闻之大怒曰:“卢生等朕尊赐甚厚,乃敢诽谤朕躬。”遂降旨曰:“诸生在咸阳讥诮于朕,或为妖言以惑黔首,合使法司勘问。”于是令御史勘问诸生,生相传告引,乃自犯禁者四百六十人,皆坑之咸阳。太子扶苏见帝坑儒焚典,心甚恻然,乃谏曰:“诸生皆诵法于孔子,今陛下皆以重法绳之,臣恐不遵孔圣文学,天下不安。”帝大怒,谪令扶苏北监蒙恬筑城。扶苏只得遵命而往塞北。(按:春秋以后呼百姓为黔首。盖始皇自即位三十年内,东填大海,西造阿房,南修五岭,北筑万里长城。巡游天下。此时扶苏往北乃三十三年四月也)
  后人赞扶苏诗曰:
  圣道如天不可量,修齐平治振纲常。
  奸臣妄诞轻讥毁,暴主昏蒙化烬亡。
  儒笔遭坑何惨切,储君泣谏最贤良。
  当时士庶真无幸,不遇扶苏作帝王。
  却说故韩国五世相臣之后,一人姓张,名良,表字子房。常恨始皇领王翦等并吞六国,惟韩最惨,每叹为主报仇,乃用千金交结天下英雄壮士谋杀始皇,因得壮士沧海君,力能使一百斤铁锤。子房具告以韩国之事,壮士愿与出力。子房遂同壮士来至河南武阳博浪沙,正遇始皇驾至。子房立高阜之处伺候,将近,指与壮士曰:“黄罗伞下六龙车中便是始皇。”说罢忙于僻处隐匿。壮士听言,潜向人丛中站住,看看驾已至前,举起铁锤望车打去,不觉误中副车,打得粉碎。帝大惊,命御林军擒住壮士。帝亲问曰:“何人令尔谋朕?”壮士曰:“因尔并吞六国,东填大海,西建阿房,南修五岭,北筑长城,焚书坑儒,暴虐百姓,故此忿心要来杀尔,岂受他人之教。杀却尔时,别立明主,以安天下,则民无残困;我今日恨不得与专诸齐名,反与荆轲并势。”帝令赵高鞠问,壮士至死不言子房,因此子房得脱。始皇由此巡至彭城地界,有徐州百姓献嘉禾一茎九穗,帝命重赏百姓而去,车驾望东南巡游不题。(按:嘉禾之瑞,非暴虐之时所宜有,乃收此而呈其祥者,岂为秦耶?为汉祖也。秦皇特不之觉)
  后人有诗叹张良日:
  聂政荆轲事已非,先生何事亦痴愚。
  若非壮士心如铁,未必身能脱祸危。
  又叹壮士诗日:
  肯与忠良报主仇,金锤动处鬼神愁。
  非干不把精神着,只恨秦皇数未休。
  子房当下潜匿,知始皇未死,壮士被戮,不胜感慨。迳往下邳故友项伯家中隐身,每日於城外圯桥边闲游。一日坐于桥涯,忽见一老人身穿黄衣在桥经过,履陷淤泥之中,乃呼曰:“孺子,与吾取履上来!”子房闻知,慌取与之穿上,欲往前。老人又将其履荡入泥中,复令子房去取,如是三次,子房并无忿色,欣然应诺。老人曰:“此子可教。”遂指大树作诗一绝。诗日:
  不遇樵夫百尺长,青春时节最阴凉。
  若逢巧汉抡材用,堪与皇家作栋梁。
  老人吟罢,又谓子房曰:“尔后日早来此处候吾,吾与尔一物。”第三日子房果至其所,见老人已先坐于树下。老人曰:“与长者相约,如何反后,岂不谩长者乎?尔且退,再后五日早来。”子房依言,又於五日后早去,又见老人坐于树下,喝令第三次再来。老人说罢退去。子房只于树下坐歇。时夜已深,风清停万籁,月白正三更,只见老人身穿黄袍,手执竹杖,皓然鬓发稀疏,好似西方寿佛飘然而来。子房慌忙跪下。老人笑曰:“子果不失约矣。”坐下,呼子房至近曰:“尔年龄富丽,骨格清奇,相貌若此,何不出仕扶明主立江山,定乾坤拯黎庶?”子房曰:“不肖少学无术,安能为此?”老人乃于袖中出书一帙,付子房曰:“吾以此书授尔,尔当熟记用之,可为帝王师,成名於万代。”子房跪而领受曰:“请问长者尊姓?”老人曰:“尔他日遇一黄石,即吾也。”言讫化道清风而去。子房惊讶不已。天明回至项伯家中,将此异传日夕玩究,不在话下。
  后人有诗曰:
  欲报韩仇志未终,怆惶避变有奇逢。
  亡秦灭楚兴炎汉,尽在黄公一卷中。

汉祖斩蛇举义兵
  话说汉祖乃徐州沛县人也。姓刘,名邦,表字季,生得尧眉舜目,禹背汤眉;隆准龙颜,心怀豁达,志气不凡。秦法酷虐,每叹息咨嗟。赀产甚薄,为县泗上亭长。一日往古道闲游,偶遇一翁,姓吕,名文,表字叔平。文最精於相法,生有二女,长曰颜,次曰须。每相二女日:俱有大贵之相,恐难择大贵之婿也。是日正与刘季相遇,视之良久,大喜曰:“此乃大贵之人。”遂邀季入店饮酒。季曰:“不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