隆之从中亦起。冀州兵将素畏敖曹骁勇,莫敢来敌。杀入府署,执下刺史元嶷,白鹞闻乱欲逃,擒而杀之,一城慑伏。乾等欲推封翼行州事,翼曰:「和集乡里,我不如皮。」乃奉隆之行州事。为敬宗举哀,将士皆缟素,升坛誓众,移檄州郡,共讨尔朱氏。刘灵助闻冀州举义,遣使来招。乾将结为外援,劝隆之受其节度。忽报殷州刺史尔朱羽生将兵五千,来袭信都。敖曹不暇擐甲,领十余骑进击。乾恐有失,遣五百人往救。未及赶上,敖曹已交兵,杀其勇将数员,羽生败走。
  盖敖曹马矟绝世,所向无前,故能以十余骑退五千兵也。由是敖曹之勇着於四方。今且按下。
  再说高欢自离漳河,往山东进发。兵至壶关,关口有大王山一座,地势阻绝,中有一寺极大。宣武时,有术士言:「寺中应有天子宿其处六十日。」
  魏主闻之,命毁其寺,不许人入山居住。后有朔州贼兵令贵据此山为巢穴,招集兵马,掠取四方,兵精粮足,官军莫敢讨。欢兵至,此时正忧粮乏,欲取其资,以济军用。引兵攻之,贼众拒守甚严,不得进。乃以弱卒诱之,交兵辄走,贼乘胜追下。伏精骑於旁,截而击之,遂擒令贵,余众皆降。尽收其钱帛粮米。令贵有妹灵仙美而勇,欢纳之为妾。屯兵山中六十日。及闻高乾据冀州,乃引兵东出,声言欲讨信都。信都人皆惧曰:「欢若来,非尔朱羽生可比。新破步蕃,兵威正盛,何以御之?」高乾谓隆之道:「高晋州雄略冠世,其志不居人下。且尔朱无道,弑君虐民,正是英雄立功之会。今日之来,必有深谋,吾当轻马迎之,密参意旨,无庸惧也。」乃将十余骑迎欢,潜谒欢於滏口。欢见乾至,大悦,握手问曰:「公山东豪俊,今来何以教欢?」
  乾曰:「尔朱酷逆,痛结人神,凡曰有知,莫不思奋。明公威德素着,天下倾心。若兵以义立,则倔强之徒不足为公敌矣。鄙州虽小,户口不减十万,谷稭之税,足济军资。愿公熟思其计。」乾意气激昂,言辞慷慨,欢恨相见之晚,遂与同帐而寝。次日,乾拜别,谓欢曰:「愿公速来为主,吾与封隆之封府库以待。」欢谢曰:「诺。」乾回报隆之,人心始安。
  先是河南太守赵郡李显甫喜豪侠,集族姓数千家於殷州西山,有五六十里之地。显甫卒,子元忠继之。家素富,多出贷求利,元忠悉焚契免责,乡人甚敬之。时盗贼蠭起,路梗不能行。有经过赵郡者,投元忠求援。元忠遣奴为导,曰:「若逢贼,但道李元忠名氏,贼自退避。」行旅皆赖以无恐。
  及葛荣反,元忠率乡党作垒以自保。坐在槲树下,前后斩违命者三百人,众率遵其约束。贼至,辄击却之。葛荣既平,朝廷以元忠能保护一方,就拜南赵郡太守。好酒,落拓不羁,故无政绩。及尔朱兆杀敬宗,元忠弃官归,谋举兵讨之。会欢东出,元忠谓其党曰:「吾将迎之。」众曰:「欢平日党於尔朱,今来欲复冀州,迎之何为?」元忠大笑曰:「此非诸君所知也。吾将与欢共灭尔朱。闻吾至,欢必倒屣以迎也。」於是乘露车,载素筝、浊酒以往。但未识元忠遇欢作何言论,且俟下回再讲。
第二十三卷 假遣军六镇愿反 播流言万仁失援
  话说李元忠迎着欢军,便向辕门请谒。欢以元忠素有好饮之名,疑为酒客,未即接见。元忠下车独坐,酌酒擘脯,旁若无人,谓门者曰:「素闻公延揽隽杰,今国士到门,不吐哺辍洗以迎,其人可知。还吾刺,勿通也。」
  门者以告,欢遽见之,引入帐中,设酒相酌。觞再行,元忠取素筝鼓之,悲歌慷慨,歌阕,谓欢曰:「天下形势可见,明公犹事尔朱耶?」欢曰:「富贵皆因彼所致,安敢不尽节?」元忠曰:「非英雄也。高乾邕兄弟已来否?」
  时乾已见欢,欢绐之曰:「从叔辈粗,何肯来?」盖乾与欢同姓,故称从叔。
  元忠曰:「虽粗,并解事。」欢曰:「赵郡醉矣。」使人扶出。元忠不肯起,孙腾进曰:「天遣此君来,不可违也。」欢乃复留与语。元忠慷慨流涕,欢亦悲不自胜。元忠因进策曰:「殷州小,无粮仗,不足以济大事。若向冀州,高乾邕兄弟必为明公主人,殷州便以相委。冀、殷既合,沧、瀛、幽、定自然帖服。唯刘诞性黠,或当乖拒,然非明公之敌。时哉!时哉!不可失也。」
  欢急握其手而谢之曰:「君如有意,欢之大幸也,敢不如命?」元忠密约而去。
  欢至山东,约勒士卒,民间丝毫无犯。时 麦方熟,欢过其地,恐马伤麦,亲率士卒牵马步行,百姓大悦。远近闻之,皆曰:「高晋州将兵整肃。」
  民得安堵,益归心焉。军乏粮,求粮於相州刺史刘诞,诞不与。有车营租米万石,欢命军士取之,诞不能拒。进至信都,封隆之、高乾等开门纳之,奉以为主。时敖曹在外掠地,闻乾与隆之以冀州相让,心大不服,曰:「大丈夫何事畏人?吾兄懦怯乃尔。」遗妇人服以辱之。欢曰:「彼未知吾心也。」
  欲遣人谕之未得。时欢子高澄年十岁,随军中,谓父曰:「儿请招之。」欢许之,左右曰:「公子年幼,敖曹粗勇,去恐有失。」欢曰:「敖曹虽粗,未必敢害吾子。澄虽幼,颇聪明晓事。且不遣澄去,不足以结其心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