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」帝於是大惧。
  且说高王自得诏后,以帝为椿党蒙蔽,异日定有北伐之举。不如先发制人,引兵入朝,除君侧之恶,奉迎大驾,迁都邺城,方可上下相安。筹画已定,乃发精骑三千,镇守建州。又发兵三千,去助蔡俊守济。再遣娄昭引三万人马,镇守河东一路,以防帝驾西行。又遣将把住白沟河,将一应地方粮储皆运入邺,不许载往京师。乃上表言:臣为嬖佞所间,陛下一旦见疑。臣若敢负陛下,使身受天殃,子孙殄绝。陛下若垂信赤心,使干戈不动,佞臣一二人愿斟量废黜。
  斛斯椿见欢表,阳请退位。帝不许,曰:「欢言何可信也。」乃使大都督源子恭守阳湖,汝阳王暹守石济,又以仪同三司贾显智为济州刺史。
  显智至济,见城门紧闭,先使人到城下,高叫道:「朝廷有旨到来,速即开门。」俊使人城上答云:「奉高王之命,不许开门纳人,有甚圣旨便当晓谕。」使云:「朝廷遣贾仪同来代行济州事,如何违旨?」城上答道:「奉高王之命,不得受代。甚么贾仪同,教他早早去罢。」使人回报显智,显智只得回京,以俊拒命奏帝。帝大怒,知由欢使,乃使舍人温子升为敕赐欢。
  其略云:
  朕前持心血,远示於王,深计彼此共相体恤,而不良之徒坐生间二。近者孙腾仓猝来北,闻者疑有异谋,故遣御史中尉綦母俊具申朕怀。今得王启,言词恳恻,反覆思之,犹有未解。
  以朕眇身遇王,不劳尺刃,坐为天子,所谓生我者父母,贵我者高王。今若无故背王,自相攻讨,则使身及子孙,还如王誓。皇天后土,实闻此言。近虑宇文为乱,贺拔应之,故戒严誓师,欲与王相为声援。宇文今日使者相望,观其所为,更无异迹。贺拔在南,开拓边境,为国立功,念无可责。王欲分讨,何以为辞?东南不宾,为日已久,先朝以来,置之度外。今天下减半,不宜穷兵黩武。朕以闇昧,不知佞人为谁?可具列姓名,令朕知之。顷高乾之死,岂独朕意,王乃对其弟敖曹言朕枉杀之,人之耳目何可轻易?闻厍狄乾语王云:本欲取懦弱者为主,何事立此长君,使其不可驾驭。今但作十五日行,自可废之,更立余者。如此议论,皆王间勋人言之,岂出佞人之口。去年封隆之叛,今年孙腾逃去,不罪不送,谁不怪王?王若事君尽诚,何不斩送二首,以伸国法?王虽启云西去,而四道俱进。或欲南渡洛阳,或欲东临江左,言者犹应自怪,闻者宁能不疑?王若守诚不贰,晏然居北,在此虽有百万之众,终无相图之意。王若举旗南指,问鼎轻重,纵无匹马只轮,犹欲奋空拳而死。朕本寡德,王已立之,百姓无知,咸谓实可。或为他人所图,则彰朕之恶,假使还为王杀,幽辱齑粉,了无遗恨。何者?王之立朕以德建,以义举,一朝背德害义,便是过有所归。本望君臣一体,若合符契,不图今日分疏至此。古人云:越人射我,笑而道之;我兄射我,泣而随之。朕与王情如兄弟,所以投笔抚膺,不禁欷歔欲绝。
  帝诏去后,欢不受命。京师粮粟不至,军食无出。帝甚忧之,乃复降敕於欢。
  其略云:
  王若压伏人情,杜绝物议,惟有罢河东之兵,彻建兴之戍,送相州之粟,追济州之军,使蔡俊受代,邸珍出徐,止戈散马,守境息民,则谗人之口舌不行,宵小之交构不作。王可高枕太原,朕亦垂拱京洛矣。王若马首向南,朕虽不武,为宗庙社稷之计,不能束手受制。决在於王,非朕能定。其是非逆顺,天下后世必有能辨之者。为山止篑,相与惜之。
  帝虽屡降明诏,欢不应如故。王思政言於帝曰:「观高欢之意,非口舌所能喻,兵必南来。洛阳非用武之地,难与争锋,不如迁驾长安,以关中为根本。
  地险而势阻,资粮富足,兵革有余。况宇文泰乃心王室,智力又足敌欢,可恃以无恐。再整师旅,克复旧京,殓除凶逆。欢虽强,可坐而诛也。」帝虽然之,而犹恋旧都,怀疑不决。
  时广宁太守任祥在洛,帝厚抚之,命兼尚书左仆射,加开府仪同三司。
  祥故欢党,弃官走,渡河据郡待欢。帝乃敕文武官北来者任其去留,遂下制书,数欢咎恶。又遣使荆州,召贺拔胜赴行在所。胜接帝诏,问计於太保掾卢柔。柔曰:「高欢悖逆,公席卷赴都,与决胜负,死生以之,上策也。北阻鲁阳,南并旧楚,东连兖、豫,西引关中,带甲百万,观衅而动,中策也。举三荆之地,庇身於梁,功名皆去,下策也。」胜笑而不应。一日,帝坐朝,黄门奏关西行台宇文泰,遣帐下都督杨荐入朝,面陈忠悃。帝大喜,召荐殿下问之。荐曰:「泰本卷甲赴京,特以欢兵西指,深恐关中有失,故兵发中止。遣臣来者,恭请圣驾入关,以图后举。如合上旨,躬率将士出关候迎。」
  帝曰:「行台既忠於朝廷,朕亦何辞跋涉。」时平阳公主驸马都尉宇文测在侧,亦劝帝西幸。帝即命测与荐同往,谓之曰:「去语行台,朕至长安,当以冯翊长宫主妻之。速遣骑士前来迎我。」测受命而出。於是中外咸知帝将西去,王侯贵戚无不忧危。测至家,语平阳公主曰:「帝将西幸,命我先见宇文。此后未识有相见日否。」公主曰:「何不相携同去,免使室家离散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