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,封为平原公主,为帝所宠。入关时,六宫皆弃,相随而来者唯此女耳。」
  泰讶曰:「然则帝之从妹也,如何纳之为妃?」广陵曰:「此实败伦之事,奈帝不悟何?」泰遂邀广陵同归,曰:「大王少坐,吾已去请南阳诸王,到此共商。」停一回,诸王皆至,坐定。泰曰:「今屈诸王到此,有一事相告。」
  诸王曰:「丞相有何见谕?」泰曰:「臣等奉戴一人,要使纪纲肃於上,信义彰於世,天下方服。孔子所谓『其身正,不令而行。其身不正,虽令不从』也。况今高欢据有山东,日夜窥伺。正当讨其不臣,而可自陷非义乎?今天子宠爱平原公主,以妹作妃,大乱人伦之道,何以摄四方而复旧都?吾意欲正君心之失,必先除其所惑之人,王等以为然否?」诸王闻之,尽皆失色。
  南阳曰:「此女系吾亲妹,秽乱宫闱,罪实当诛。但事出於至尊,今若除之,恐丞相有乖於臣礼,奈何?」泰曰:「杀之上正帝心,下洗王耻。若留之宫中,帝必不改前辙,以致纲常扫地,大事无成。皆臣下不能匡正之失也,罪何可辞?」诸王不得已,皆曰:「唯丞相命。」泰曰:「公等意见皆同,吾自有计除之。明日同会南阳府中。」皆应诺而去。南阳归言之乙弗妃,妃曰:「泰言虽当,但无君之心已露。只恐避一欢,又遇一欢,奈何?」南阳曰:「吾亦虑此。」相对歎息。次日饭罢,报泰与广陵至。俄而诸王俱至。南阳还疑入朝同谏,揖泰曰:「今日帝前全仗丞相力诤。」泰曰:「无庸。平原主亦将到也。」南阳曰:「彼安得来?」泰曰:「今早吾已遣人入宫,托言王犯危疾,欲一见之,帝已命之来矣。」
  未几,果报公主到来。乙弗妃接进内堂,平原问妃曰:「吾兄何疾?」
  妃曰:「无甚疾,不过欲与皇姑一言耳。」南阳入,平原又问:「兄何言?」
  王不答,但见之下泪,乙弗妃亦掩袂避去。平原大疑。又见泰与诸王同入坐下,必益骇。泰怒目而视曰:「你本金枝玉叶,为帝从妹,如何不惜廉耻,陷君不义,你知罪么?」平原惧而泣曰:「奴诚有罪,但父母早丧,幼育宫中,孝明、孝庄俱未见面。今上即位,逼侍衾枕,事不由己。唯丞相鉴之。」
  泰曰:「事关伦纪,罪何可免?今日特请一死,以绝君心。」回顾左右曰:「何不动手!」两个武士即雄纠纠走上,平原惊倒在地。武士执住手臂,即将白绫套在颈上,顿时缢死。诸王莫敢出声。后人有诗悼之曰:
  冰肌玉骨本无瑕,一沐君恩万事差。
  死等鸿毛轻更甚,悔教生在帝王家。
  泰见平原已死,谓诸王曰:「不如此不能禁止君之邪心,王等莫怪也。」众皆唯唯。泰命於夜间载其屍入宫,遂别南阳而去。只因有此一番,庙廷从此参商起,主相犹如水火分,请於下文再讲。
第三十八卷 黑獭忍心甘弑主 道元决志不同邦
  话说孝武自平原去后,至夜不见回宫,正欲遣使去召,忽内侍报道:「公主已经身故,现在载屍还宫。」帝大惊失色,曰:「屍何在?」内侍曰:「已入寝宫。」帝急入,走向屍旁一看,果见玉貌如生,香魂已断,放声大哭,慌问随去内侍:「公主因何而死?」内侍备述丞相、诸王相逼之状,以致命绝。帝闻之怒气填胸,曰:「此皆南阳欺朕,骗去逼死,誓必杀之。」次日视朝,文武皆集。帝见南阳,拍案大骂道:「你诈病欺君,杀死亲妹,不忠不仁,留你何用!」喝令收禁南牢治罪,值殿武士便把南阳拿下。宇文泰出班奏道:「陛下莫罪南阳,此皆臣之过也。平原秽乱宫闱,大乾法纪。若不除之,有累帝德不浅。」帝曰:「即欲治罪,何不奏闻?」泰曰:「臣等知平原越分承恩,陛下必不能割爱全义,故擅行处死,以绝陛下之意。专命之罪,乞陛下鉴之。」帝默然,拂袖而起,乘辇退朝。泰即传谕南牢,放出南阳,任职如故。盖斯时政在宇文,在廷文武宁违帝旨,不敢逆泰,虽帝亦无如之何。回到宫中,唯有切齿含怒。或弯弓射空,或拔剑砍柱,正所谓鸟啼花落,触处伤心。泰知帝怒不解,密置腹心於宫中,察帝动静,纤悉必报。
  一夜,帝见月光如水,追念平原,惨然下泪。因自吟曰:
  明月依然在,佳人难再求。
  香魂游浅土,玉骨葬荒丘。
  把剑仇难复,吞声怨未休。
  枉为天子贵,一妇不能留。
  便有人抄他诗句,报知宇文泰。泰大惧,暗想:「我不害他,他必害我,岂可复奉为帝。」密与心腹商议废立之计。侍中於谨曰:「高欢负逐君之丑,天下非之。今若复行废立,恐丞相犯弑主之名,奈何?」泰曰:「今祸难方兴,争战未已。欲御外患,必除内忧。吾以赤心奉之,彼反以我为仇。异日疆场有事,变从中起,则大事去矣。不若除此无道,另立贤明,庶国家长久之计。」谨曰:「帝心诚不可保,但既奉之,而又害之,恐为欢所笑耳。」
  泰曰:「笑者小事,今骑虎之势,正不得不尔。」因定计於长安城东,请帝游猎,暗行弑逆。泰遂入朝奏帝,帝许之。
  适有天文官启帝云:「臣夜观乾象,帝星不明。又客星侵帝座,黑气直入紫微垣,主陛下明日有不测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