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俱宠,加为散骑常侍。一日,子如来晋阳,搴及高季式同饮於其家。搴醉甚,卒於席上。子如惶惧,报於高王。王亲临视之,谓子如曰:「卿杀我孙主簿,须还我一人。」子如荐魏收可用,王令代搴职。收才华虽美,行止浮薄。王黜之。高季式入见,王问:「司徒曾言一士,有才而谨密者是谁?」司徒者,高敖曹也。对曰:「莫非记室陈元康乎?」王曰:「是也。吾闻其暗中能作书,真佳士也。」遂召而用之。盖元康博学多能,通达古今。时军国多事,元康问无不知。王带之出行,在马上有所号令多至十余条,元康屈指数之,尽能记忆。性又严谨,终日不出一语。
  王甚爱之,曰:「如此人何可多得。」封为安平子。又丞相功曹赵彦深,亦以文学见幸。彦深少孤力学,为子如代笔。高王行文到邺,急要文吏一人。
  子如以彦深应召,大称王意,与元康同掌机密,并受异宠。时人呼为「陈、赵」焉。是时高王留意人才,广选文学之士,列之朝班。一日,传谕世子曰:「吾欲西讨黑獭,必先通好梁邦。南方多人物,非宏通博雅者,不足以胜此任。朝臣谁可使者?」世子因举散骑常侍李谐、吏部侍郎卢元明才通今古,学贯天人,可使致聘。王遂命二人聘於梁。
  梁帝素博学,善辩论。及召二人语,丰神秀爽,应对如流。既而辞出,梁帝目送之,谓左右曰:「卿辈常言北土无人物,此等从何处来?」由是深相敬重,亦遣使还报。那知因此一番,却动了数臣疑惧。先是贺拔胜荆州失守,与卢柔、史宁相率奔梁。其后独孤信、杨忠在荆州亦被侯景所破,来降於梁。数人皆有北归之意,而恐梁见疑,不敢发。及见梁与东魏通好,各怀忧惧,因涕泣於梁主之前,求北归。梁主义而许之。遂带旧时兵将渡过江来。
  斯时侯景镇守河南,闻报,便选轻骑三千,扼其去路。胜等不敢敌,微服从小路徒步进关。及到长安,泰接见大喜,同入见帝。胜见孝武崩,又换了一代帝主,不胜伤感。时斛斯椿已死,正缺三公之位。帝即以贺拔胜为太师,封史宁为将军。泰以卢柔有文学,引入相府,为从事中郎。独孤信、杨忠引为帐下都督。
  是年关中大旱,田禾尽死,人相食。高王闻之曰:「此天亡泰也,吾取之必矣。」於是调集人马,择日起征,分兵三路进攻。敕司徒高敖曹引精骑三万,趋上洛。敕大都督窦泰引兵三万,趋潼关。自率大军趋蒲坂。造三浮桥,欲以济河。当是时,关西大震,人心惶惧,皆以强弱不敌为忧。泰军於广阳,谓诸将曰:「高欢犄吾三面,作浮桥以示必渡。此欲羁留吾军,使窦泰西入耳。欢自起军以来,窦泰常为前锋。其下皆精兵锐卒,屡胜而骄,士志必怠。今以轻兵袭之必克,克则欢不战自走。若留兵在此,与之相持,胜负未可知也。」诸将皆曰:「贼在近不击,舍而袭远,脱有蹉跌,后悔何及?不如分兵御之为上。」泰曰:「不然。前欢再攻潼关,吾军不出灞上一步。今大举而来,谓吾亦只自守,有轻我之心。乘此袭之,何患不克?欢虽作浮桥,未能迳渡。不过五日,吾取窦泰必矣。」左丞苏绰、参军达奚武皆赞成之。庚戌,泰还长安。诸将犹以为疑。泰乃隐其计,以问族子直事郎中宇文深。深曰:「窦泰欢之骁将,今大军攻蒲坂,则欢拒守而泰救之。吾表里受敌,此危道也。不如选轻锐,潜出小关。窦泰躁急,必来决战。欢持重,未即来救。吾急击之,泰可擒也。擒泰则欢势自沮。回师击之,可获大胜。」
  泰喜曰:「是吾心也。」乃声言欲保陇右。辛亥,入朝见帝,帝问:「敌势若何?」泰曰:「陛下勿扰,保为陛下破之。」帝曰:「却敌安邦,全赖丞相神算。」泰拜退,遂潜军东出。癸丑,至小关,过马牧泽,与窦泰军遇。
  正是:
  兵行险处谋先定,师到奇时勇莫当。
  未识此番交战果能败得东兵,擒得窦泰否,且俟下卷再讲。
第四十卷 潼关道世宁捐躯 锁云轩金婉失节
  话说窦泰,字世宁,官拜大都督行台,雄武多智。妻即娄妃之妹,为王勋戚重臣。故讨西之役,委以专征一面。先是未起兵时,邺中有谣云:「窦行台,去不来。」市中小儿咸唱之。又起兵前一夜,三更时候,有朱衣冠帻数人,入台云收窦中尉。宿值者皆惊起,忽然不见,人咸异之,知其此去必败。而世宁意气正盛,方以生擒黑獭,平定长安自负。西趋潼关,只道宇文大军方拒高王,此处必不自来,长驱深入,可以无虞。那知泰已潜出小关,结阵以待。世宁不虞泰至,仓猝出战。两军相合,未分胜负。忽后面喊声大振,冲出无数人马,杀入后队,勇不可当。前后夹攻,兵众乱窜,或走或降,一时尽散。世宁见大势已去,只得杀条血路,拍马而走。登一小山高处,招呼军士,无一应者。俄而四面围住,尽是黑衣黑甲,声声喊捉窦泰。泰回顾左右,竟无一人,仰天歎曰:「吾起兵以来,未尝遭此大败,今日何颜复见高王。」遂拔剑自刎。西魏兵见泰已死,斩其首以去。要晓得泰在前军佯与为敌,暗令窦炽、窦毅二将率领精骑,从山后抄出,袭破后军,故东兵大败。
  又前过马牧泽,见西南上有黄紫气抱於日旁,从未至酉方散。占候吏蒋升曰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