司徒袁玉銮也出位奏道:“小臣也有《扶桑引》一章,奏献吾主。”石珠也接来读道:
  转眼几番兵,任谋臣猛将,到处心倾。功业一时成,龙飞凤舞笑盈盈。
  金殿御宴陈尽,跄跄济济,际会共豪英。笑指洛阳天子,朝中几见千兵。
  石珠读罢,称赞一回,命各赐酒一大杯。二人不敢推辞,大家饮了,当下酒散。糜弘、赵谦、韩志道各辞回本镇。众人也各俱散。
  从今已定君臣位,日后功名麟阁标。
  话分两头。却说石珠在井州即了赵王之位,声息传入洛阳,其时赵王司马伦及侍中孙秀,已为齐王司马冏所杀。惠帝复位,朝中辅政的就是司马冏及刘殷。当时闻得石珠坐了并州,大怒道:“石珠是何等妇人,敢擅称王?若不剿除,将来为患滋甚。况并州与京师止有一河之隔,岂可任其为寇而不之讨!”刘殷道:“起先晋阳总督来斯原有表章,说他猖獗,要求救兵,恢复平阳一带。皆因贼臣贾模等蒙蔽不救,以致如此。今闻得石珠兵马浩大,所向无敌,京师兵力衰微,恐不能取胜,殿下还宜三思,不可惹动兵端,自取其咎。”司马冏道:“然则事当已乎?”刘殷道:“岂可竟置之不问?正当训兵积粟,为将来讨伐之计,招取异能才干之士,以充幕府。待我兵精粮足,然后相机而动,蔑不胜矣。”司马冏道:“卿言大是有理。”说虽如此说,然竟不以国家大事为意。
  一日从惠帝游华林园,只见对面一所高墙之内,有一所大楼,楼上挂着珠帘,帘内隐隐跃跃却有一个美人在内。司马冏看见了,便立在牡丹亭畔,注目而视。忽然珠帘高卷,果然是一个美人,凭栏而立,生得十分美貌。司马冏此时神飘意荡,把持不定,也不管惠帝在园中,即便上马归第,唤一个心腹家人叫罗凉说道:“你可密密的到华林园对面,那个高墙中去打听,是甚人家,我有说话。”罗凉依言去了一会,回来禀道:“那个墙之内,就是司空乌桓家里。目今乌桓升作都督,镇守邺中。不知殿下问他,有何说话?”司马冏道:“原就是乌督府家里,我有要紧事,故此问他,你不必来管。”罗凉听说,不敢再问,自走过一边。
  那司马冏见罗凉去了,便自想道:天下有如此女子,真是天姿国色!我府中姬妾虽多,焉能及他一二。若得他入我府中,朝夕相对,岂非人间至乐之事?又想道:他是个督抚之家,岂肯与人作姬妾?况且他年已及笄,或者有了人家,也未可知,我何必只管想他?却又想道:虽然如此,还要寻个计较,弄他入手,方快我志。一时间千思万想,有一个多时,忽然大笑道:“有了!有了!”正是:
  贪却红颜谋计巧,边关多惹一枝兵。
  毕竟不知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
第十二回 元海下礼伏英豪
  话说那乌督府女子,不惟精通文墨,亦且武艺精熟。当初乌桓夫人元氏得他的时节,梦见一个白须老人拿着一轮明月,到他房中,递与元氏。元氏双手接来,劈做两半,竟自啖下肚去,觉来就生下此女,同此取名叫做梦月。生来已是一十八岁,真个生得美丽无比。不幸母亲元氏早已亡过,父亲乌桓又在任所,梦月一向要到父亲处去,因家下无人,只得住下。
  忽一日,梦月在楼上闲坐,忽见养娘苗福姑慌慌忙忙走进楼来,对梦月道:“小姐,门前有百馀个军汉,拥着六七乘车轿,说是从邺下而来,老爷差来接小姐去的,乞小姐自己主意。”梦月道:“既是老爷差来的,须有个亲人同来,等他进来再处。”正说问,只见两个女人一路走上楼来,见了梦月,就磕下一个头去,说道:“小妇人唤做张贞娘、孙蕙姑,是老爷在任所新收的,蒙老爷钧旨,特来接小姐到任。因老爷目下身体稍有微恙,望小姐甚切,乞小姐即日起程。”梦月听了想道:既爹爹接我到任,也须着个家人同来,为何使这两个不相识的妇人来接?纵然有微恙,书信也当寄一封来。今却又无亲人,又无书信,倘其中有不可信的事,如何是处(好聪明女子,竟猜着了)?正在沉思未决,苗福姑说道:“小姐不必沉吟,想老爷来接小姐,自然没有别意;况老爷抱病在任,小姐自当急去省视(不及梦月远甚),以尽儿女之职,岂可犹豫不定。”张真娘接口道:“小妇人等临行时,老爷曾说因病起仓卒,所以不及修书。又且晋阳反了石珠,旦暮贼兵且至,军务匆匆,无暇修书。就是几个向来服役的心腹家人,多差他去探听机密军事,是以不打发他来。至亲骨肉,料无他事,小姐快收拾了动身,省得老爷在那里悬望。”梦月本是个极孝的,听了这一篇话,便自无言,叫家人柳义及老管家钱能,将家中事务托与他了,自己带了养娘苗福姑及仆妇陆大云、家人乌全忠、费至道,一齐收拾停当。明日绝早起程。
  那梦月却有见识的,叫家人妇女等都是戎装打扮,自己也是戎装。一行人竟出大门,上了车轿,竟望邺下进发。有分教,此一行:
  平地风波顷刻起,一朝祸患自天来。
  一行人行了有十馀里路,看看天色已晚,到来一个所在,只见树木茂盛,景物幽雅,内有楼台馆阁,外有峻宇高墙。那些人到了明墙之下(侧批:梦月此时,何无一言),乘天色昏黑,便挨挨挤挤