服不则一声。想到这里,觉得有些不好意思,又是微微一笑,便即缩进娇躯回到中舱去丁。唐寅伸着两个指头儿道:“这是二笑留情了。‘一之为甚,其可再乎’!”米田共道:“相公道些什么”?唐寅道:“我在这里吟诗,你不知晓。”米田共笑道;“相公在船头上迎水,怪不得你一件衣服湿了半件。”唐寅经这一说才觉得身上黏黏的有了水渍,连说:“奇怪奇怪,好好的星月满天怎会降下雨来……”大船上见主人用过了晚餐,仆妇丫环人等纷纷的在那里吃夜饭,酒香肉味飞越而来,米田共便问今夜的饭食作何计较:“俗语说‘见人吃饭喉咙痒’,相公,你的喉咙痒不痒呢?”唐寅笑道:“我也有些痒了”。
米田共道:“相公既是大船上的亲戚,只须向大船上通知一声,自有整席菜肴搬将下来。相公吃不下,米田共可以帮着相公吃。改山歌的本领相公大,吃东西的本领米田共大。”唐寅摇头道:“不行不行,我向大船上索取晚餐,一定要被太夫人知晓,要是把我传进中舱一顿训斥,当着许多人,我的颜面何在?”
  米田共道:“相公顾了颜面饿了肚皮。”唐寅道:“你可替我办一顿晚餐,所有船钱、饭钱,以及破碗里的筹码,待到东亭镇一总付给你。”米田共笑道:“相公要吃我米田共的么?”
  唐寅顺了他的口吻道:“要吃你米田共的。”转念一想:“要吃米田共便是要吃粪,我怎么可以随声附和呢”?便转变着论调道;“要吃你的,不是白吃你的,有钱给你。”米田共笑道:“谁说相公要白吃米田共的?米田共的东西虽然不好吃,可是也得用钱买来。相公吃了米田共的东西,还了米田共的钱。”唐寅皱着眉道:“惹厌极了!不用牵名搭姓,左一个米田共右一个米田共……”米田共船里的饭食唐寅怎么吃的惯?
  粗米饭、臭冬莱,米田共吃的很快,唐寅难以下箸,只向着饭碗发怔。米田共道:“相公不是嫌着米田共的东西不好吃么?”唐寅怒道:“早已吩咐你不用牵名搭姓”!米田共道:“相公你倘嫌着我的东西不好吃,我有一个方法,叫做‘说菜想滋味,宛比相公吃的是臭冬菜,我在旁边不说着臭冬菜,却说是溜虾仁,你便把溜虾仁的滋味想这么一想,连吃几口饭。
如是这般,饭便容易下咽了。这叫做‘说莱想滋味’。”唐寅听了点头赞成。米田共道:“先来的四样冷盆:又嫩又肥的白斩鸡,半精半壮的金华腿,浓油赤酱的挂炉烧鸭,酒香扑鼻的透味醉蟹。”米田共说这么一样菜,唐寅想这么一想滋味,顺便吃这么一口饭,果然灵验异常,大有“望梅止渴”的功用。饭已吃了大半碗,米田共又说四样热莱,唐寅的饭碗中已无余粒。又行了一程路,前面已是浒墅关。明朝年间,浒墅关地方异常重要,除却关吏以外,还有供奉内廷的织造大人驻扎在这里。节署森严,防范很密。因此到了黄昏便即锁住水关,不许大小船只出入。华府的宫舫当然可以叫放关门,早有家人预备着治愚弟华鸿山的柬帖,登岸坐轿直到织造衙门,向号房投递,织造大人看过后,随即差人一同登舟缴帖请安,一面吩咐开放水关。华府的官舫已过了水关,米田共摇的小舟却捱不过去,这关门又将紧闭。
正是:
  将登蓬岛风偏转,已近仙源路不通。
  欲知后事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


第 五 回客中况味又苦又甘梦里姻缘疑真疑幻  华府的大船过了,这座浒野关守关的兵土们待要把关门紧闭,那便吓坏了唐伯虎,呆坐在船头没做理会处。要是关门一闭,三笑因缘仅有两笑,以下的许多艳闻趣史无法可以产生,编者所编的一部唐祝文周传也只好就此停笔了,还有什么可以描写呢?不料事有凑巧,大船上的饭司务正在后艄头和艄工闲谈,第三回书中不是说大船上的饭司务和小船上的舟子都是一村的人么?米田共喊住了饭司务,向他霎霎眼儿,歪歪嘴儿。饭司务会意,便通知守关兵士道;“后面一号小船也是我们相府里的,须得随同过关。”
  只这一声招呼,米田共所摇的小船便安然度过了难关。这座难关一度,编者便不愁没有描写的材料了。米田共紧紧跟着大船,又努力摇了一会子的橹。这时候夜分渐深,月光渐被浮云掩蔽,要是黑夜行舟,恐怕有种种的不方便。
  忽听得大船上一片传呼道,“太太吩咐,就此拢岸过夜,待到来日清晨赶回府第。”这谕话传将下去,大船便拢岸停泊了。这地方叫做李家村,离着东亭镇不过十里左右,只为是水程往来的要地,例有汛官守护。附近灵官庙中便是汛官老爷的停驻地点。华府大船泊岸,汛官已得了消息,连忙整理冠服,率着一名兵丁挟着黄皮护书夹径到船头,投递手本向华太夫人请安。太夫人照例饬丁挡驾。汛官去后,兵丁们大起忙头,呜呜的掌起号来,点炮定更,花头十足。有人照着篾(此字模糊)掮着大灯笼,在河埠一带彻夜梭巡。太夫人到了宋朝自有赏赐,不在话下。原来明朝年间,地方官对于告归林下的宰辅恭谨万状,仍以现在宰辅的排场相待。但看当年申时行申相国告老回来闲居吴门,地方官每过申相国的府第,坐轿的下轿乘马的下马,断然不敢吆吆喝喝的打从相府门前经过。这不但申相国府第有这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