起这座高台,把美貌的妇女都会合在一处,开一个百花大会。”王公子便骑看高头马到各处跑了一周,回到台前勒住了马缰,把台上的姊姊、妹妹看一个饱。”文宾道:“为什么不见王公子呢?”卖花女郎道:“姐姐没有上台的时候王公子已来了好多次,现在他又到别处跑马去了。”
  正在谈论的时候,台下锣鼓喧天,又来了一来龙灯,判分五色,格外鲜明。在先是白龙灯、乌龙灯,都是张牙舞爪。白龙灯抢的是一颗夜明珠,乌龙灯抢的是一颗黑水玄珠。随后又有青龙灯、赤龙灯,最后是一条黄金龙灯,抢的是一颗黄金佛顶珠。龙灯去后,樯杆上面的花炮又是唿喇喇的一声响亮,金光迸现,分明是“天下太平”四字。随后幻出一个半圆形,大众都说,这便是蔡状元起造的洛阳桥。果然这半圆形幻化了桥梁,桥上有种种色色的人,来来往往,似这般的奇异焰火,又引起着台下众人很热烈的呼声。欢呼未毕,鸾铃声起,卖花女郎拉着文宾衣袖道:“姐姐留心着,花花太岁快要到这里来也。”霎时间台下众人都向两旁让开,广场上面让开了一条人砌的弄堂。一共来了骏马五骑,当先一骑白马,骑的便是浑名老虎又名花花太岁的王熊,王天豹头带着一品萌生巾,身穿着墨绣大牡丹的葱绿色的狐皮袍子,足登锦靴,面上有许多麻瘢,麻瘢上面带着五分醉意,五分春意,勒马台前。两只色眼只在那西贝姑娘周文宾的面上注视,后面四骑都是随从的豪奴,同时勒住了马缰,或行或止,都跟着主人的马首。王天豹扬鞭一指道:“卖花金珠昕者,和你同坐在一起的妙人儿是谁?”金珠起立道:“好教大爷得知,这是上城来看灯的许大姑娘,他久住在乡间,难得上杭州的,他的爹爹在城中开着豆腐店。”王天豹笑道:“呵呵,妙极了!我看遍了杭城闺秀,再也没有第二人和许大姑娘一般美丽。许大姑娘,我在马上行礼了。”说时,把手一拱,文宾假作娇羞,低着头不做声。金珠道:“大爷和你拱手,他是兵部公子,人称小兵部,你怎么不还一个万福?自古道:‘礼无不答’。”道宾道:“羞人答答的,怎好向陌生男人答礼?”王天豹见那乡下姑娘满面娇羞,益发衬出他的美丽无比,便在马上说道:“姑娘请下台来,和你到兵部府中去享那荣华富贵,强如在乡间度那可怜日子。”金珠道:“姐姐听得么?大爷看中你了,快快下台去演!”文宾道:“奴家不去,奴家情愿帮着爹爹卖豆腐,不愿去跟小兵部。”文宾越是不睬王天豹,他便越觉得乡下姑娘的可爱。他是花花太岁,平时间寻花问柳,钗裙队里都是竭力捧着这位公子,他被人捧得厌倦了,转觉得乡下姑娘对他不瞅不睬,有一种天真烂漫的模样。他想:“有这么一位绝色佳人,大可做得自己的妻室。今天相逢定非偶然,要他自己下台,他是不肯的,何妨待我上去邀他下台?”当下翻身下马,四名豪奴也都下了马背牵着牲口,牵到兵部府的马房中去休息,不在话下。王天豹提起轻裘,从短梯走上百花台,便向文宾施礼。文宾做出没奈何的模样,座上抬身,口称:“奴家也有一礼。”王天豹的眼光已注射到文宾的裙下,卖花的金珠道:“这位许大姑娘的面庞儿果然好了,但是……”说了半句,以下不说了。那个裁缝女郎接着说道:“但是可惜这些上面太靠不住了。”他一壁说一壁翘起着裙下的莲钩,卖弄他是小脚。王天豹笑说道:“许大姑娘,你有这般的花容月貌,为什么不裹足呢?真个可惜了。”文宾道:“公子错了,奴家记得有四句诗,公子听著,诗云:
  盈尺莲船莫笑奴,观音大士赤双趺。
  欲知小脚何由起?始自人间贱丈夫。”
  王天豹听了这四句诗,拍手称赞道:“大姑娘说的不错,小脚怎及大脚的美?大姑娘如不相弃,跟着我王熊回去,管教你吃不尽的山珍海味,穿不尽的绫罗缎匹。”文宾道:“奴家不去,奴家今天和表兄同看花灯,只为人丛中不堪挤轧,奴家避到台上,表兄已不知挤到那里去了。要是奴家跟着公子回去,表兄访寻奴家不得,回去告诉奴家的爹妈,岂不要累他们着惊?”王天豹道:“这有什么妨碍?到了来朝,我王熊可以打发家丁传请你们爹爹、妈妈进府,叫他们不用开什么豆腐店,这般生涯吃酒不醉,吃饭不饱,还不如在我府中吃一碗现成茶饭,管教你们丰衣足食,一辈子无忧无虑。”文宾道:“多蒙公子美意,奴家怎好惊扰?”王天豹道:“姑娘不用说这客套话,趁着元宵佳节,快快跟我回去。”文宾走了几步,忽又停着脚踪道:“公子请便,奴家是不去的,奴家和公子非亲非戚,跟着公子回去怕人家嘲笑。”王天豹道:“大姑娘不用担忧,明天传请你爹爹、妈妈到府,只须他们肯把你给我,那么我和你便可成为伉俪,还怕人家嘲笑么?”文宾点了点头儿,又走了两步,才走到短梯旁边,又停止了脚踪道:“公子请便,奴家是不去的。自古道:‘男女授受不亲’。跟着公子回去,人家只以为奴家和公子一定同住一房,似这般的丑名儿一出,许大便难以见人了。”王天豹道:“许大姑娘又来了,偌大的兵部府中怕没有你的住房?便是你怕着冷静,也可和丫头们同住一房,快快下台去罢!”文宾便袅袅婷婷的下台去了。台上的姊妹们见了,又妒又羡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