碍难请假返里,所有主持喜事,请族长四太爷偏任其劳。吉期愈速愈妙,好在妆奁准备有年,不虑局促。吉期定后,飞速示我一音,托按院衙门马递到京,俾得早闻消息,心中安慰也。此书由兵部衙门五百里加紧马递,料想信到时,距王升回杭之日不远也书不尽言,余俟后详。敬请
  坤鉴 愚夫王朝锦顿首 十一月二十日”
  家信读罢寿康堂中一片笑声,把愁云惨雾都消灭了。太夫人道:“啼啼哭哭里面不料有这一桩大快乐事。”天豹道:“妹子恭喜你!咦,妹子为什么走了?”其余仆妇丫环多半是不通文的,不知道书信中道的甚么一回事。自有识字的素琴,把信中大略情形称与众人知晓,博得人人称快,一齐喧呼着“恭喜老太太”,“恭喜大爷”,“恭喜小姐”。太夫人忙唤天豹去请祝先生和大姑娘到来商议。祝周重到堂中,不待太夫人报告情形,先已上前贺喜。枝山贺喜倒也罢了,惟有这西贝姑娘依旧装腔做势,向太夫人双膝跪下,口称:“奴家许大恭喜老太太,贺喜老太太!”太夫人忙唤丫环搀扶不迭,连称:“大姑娘少礼。”文宾道:“小姐得配周二公子,郎才女貌,佳偶天然。奴家还得到小姐面前去贺喜才是道理。”太夫人忍着笑道:“大姑娘,不用去贺喜罢,小女是生性怕羞的。”说到这里,“扑嗤”的笑了。
太夫人一笑,文宾也笑了,枝山也笑了,王天豹也笑了,躲在后面的秀英小姐也笑了。觉得周郎会开玩笑,母亲已知道他是男子,还要假惺惺作态。想到这里,也把罗帕掩着樱唇吃吃的笑个不休。素琴、锦瑟、海棠三人都是知道内幕的,也向着西贝姑娘笑个不休。待到笑声完毕,祝周二人告辞回去,太夫人还要备酒款待。枝山道:“改日再来奉扰,只为舍表妹归心如箭,不能久留了。”于是别过太夫人,文宾还要假惺惺去向小姐告辞。太夫人道:“他是怕羞的,今天不见客了。孩儿吩咐家丁备着轿儿,送祝先生和大姑娘回府。”天豹依言,送着二人登轿,不须细表。轿到清和坊周公馆门口,枝山便唤停轿,轿夫道:“这位大姑娘是不是要送他回豆腐店去?”枝山道:“也在这里停轿,不必送了。”二人下轿以后,把轿夫遣去了才进大门。周姓家丁见着二爷已回,欢声雷动。祝周二人同到紫藤书屋,文宾忙遣发家丁,把自己的衣服取来更换。祝僮上前禀告道:“今天苏州有信寄来,放在书案上,请大爷过目。”枝山开封看时,才看得数行拍手大笑道:“老二,今天竟是喜事重重,尊公大喜,你也大喜,便是我老祝也有大喜。”文宾道:“老祝,你喜从何来?”正是:
  啼声才止欢声起,暝色全消霁色来。
  欲知后事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


第六十二回延嗣续祝解元得子释怨仇徐秀士做媒  周文宾见祝枝山抚掌称快,便道:“老祝,你得了什么好消息?敢是子畏兄回来了么?”枝山道:“小唐回来于我甚事?吾所快活的便是老祝家中添了小祝。实不相瞒,贱内在正月初九产生一子,大小平安。我祝某年近四旬,尚虚嗣续,得此喜报,怎不快活?”文宾更换衣巾,忙向枝山道喜。周老太太知道儿子回来,便遣丫环把儿子传唤入内,问他一夜不归,住在那里。文宾本待依实禀告,为着庸妇丫环都在旁边,多一人知晓不如少一人知晓,便向他母亲说道:“这里不便说,请到母亲房中一一禀告。”周老太太见儿子这般鬼鬼祟祟的模样,心中气闷,莫非昨夜停宿在勾栏院中?因此不敢当众禀告。母子俩到了房里,掩上了房门,文宾把乔装出门,到麒麟街观看灯彩,遇见王天豹的事述了一遍。周老太太听了变色道:“你好大胆!竟敢在通都大邑之中男作女妆,妨碍风化。王天豹把你骗入府中料想不怀好意,被他破露了机关,你的声名就此扫地了。”说到这里,声音都颤了。文宾道:“母亲不用恐慌,幸而没有破露机关。”又把王天豹见了扇面,不敢肆行无礼,把他送上闺楼的事述了一遍。周老太太的面皮忽而紧张,忽而和缓;忽而眉头紧蹙,连唤:“不好了,不好了,小姐闺楼上岂能乱闯?你可曾上去没有?文宾道:“孩儿没有法子想,只好寄顿闺楼,以避强暴。”又把上楼以后的事直讲到和小姐吟诗作对,同归卧室。周老太太气的面都青了,起着指头向文宾脸上一点道:“畜生无礼!气死我也!”
  那时,泪如雨下。文宾便即跪在老娘面前道:“母亲且听孩儿告禀完毕,你老人家再加责备。”老太太乱摇着头道:“不用说了,越说越教我气死了。畜生你不想你爹爹怎样的为官清正?你哥哥怎样的少年老成?惟有你畜生不自长进,辱没了父兄,辱没了门风,辱没了你的一榜秋元。唉,你不要跪在我面前了,你即日便离家远去,我永不要见你畜生的面!”文宾受着他老娘斥骂,只是低着头儿,不敢声辩。直待老太太斥骂完毕,才敢抬着头道:“母亲教训孩儿的话都是金玉之言,孩儿怎敢强辩?但是孩儿果然辱没了父兄,辱没了门风,辱没了一榜秋元,不待母亲驱逐,孩儿早已没有颜面回来见亲娘了。今天敢于回来,只为孩儿虽然身在嫌疑之地,却是此心可对天日,一些儿没有苟且行为,将来自有对证,决不敢欺骗亲娘。”老太太怒气稍平,便道:“你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