事,不过其中的一部分罢了。其实他的荒淫历史竟是罄竹难书。他是孝宗皇帝的嫡子,即位以后天姓好武且好女色。
宫禁以外别构离宫画栋雕梁。备极壮丽,其名唤做“豹房。”天天临幸其地。到了后来,住在宫内的日子少,住在豹房中的日子多。只为豹房是正德皇帝唯一的乐园,帝所信任的文武诸臣都是奸佞之徒。就中锦衣卫都督同知于永,素善阴道秘术尤得帝的信任,命他做豹房顾命大臣,选得回部舞女十二人昼夜歌舞。意还不足,于永又劝帝广徵佳丽,充列后宫。宁王宸濠迎合正德皇帝的嗜好,遇有奇技淫巧随时进献。帝心大悦,以为宸濠爱朕。从此假以事权厚其爵禄。宗室诸王中间惟有宁王权势炎炎热可炙手。他知道皇帝每逢夜间很喜张挂各种灯彩,所费巨万毫不吝惜,他便挑选名匠制造各色灯彩以及异样焰火,灯彩的式样既然穷极工巧,焰火的构造又是推陈出新。置备完毕便派着差官护送进京,献于皇帝陛下。正德皇帝见了这灯彩和焰火,恰恰投其所好,吩咐内监把灯彩在宫殿各处一一张挂。有悬空的,有附壁的,有倚楹的,有傍轩的,一经燃点以后,宫禁之中彷佛成了星宿海,帝又吩咐内监把宁王进贡的焰火一一燃放起来。谁料偶一不慎火星碰到灯上立刻烘烘烈烈变做了一片火光,待要扑灭早已不及,于是延烧宫殿,自从二更烧到天明方才熄灭。乾清门以内的房屋都成了灰烬。在那火盛的时候皇帝避往豹房,偶一回顾但见熊熊烈焰上冲霄汉。皇帝回顾侍臣且笑且说道:“美哉美哉!这是一场大焰火也。”其实这番火灾是宸濠的毒计。灯彩以内藏有易于引火的硫黄松香,所以一经燃烧焰火便会成这巨灾,烧死宫人内监多人,惟有正德皇帝却不曾葬身火穴,没有遂着奸王的心愿。奸王得了消息连呼可惜不已。他一不做二不休,定要另想一个毒计。害死了正德皇帝自己便可以身登宝座掌管着大明一统江山。宸濠手下的谋士如李士实刘养正等一辈奸党都替宁王筹画秘计,以为火烧乾清门既没有烧死昏君,换一个美人计一定可以把昏君害死。只须一面奏请圣驾南巡,一面挑选江南佳丽十人,都须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且却精通音律妙解诗文。须先挑取入府表面上只算是充当王府的姬妾,实际上把来训练成就待到驾幸南昌时献上当今皇帝,以便迷惑君心潜通消息。一旦起兵造反有了内应,管教这昏君不死于疆场便死于美人手下。宸濠听了连称妙计,便实行那谋士的计画。
宸濠的左右嬖妾谁都要拍奸王的马屁,只指望奸王早登大宝遂他们攀龙附凤的心愿。惟有宁王的王妃娄氏,知道丈夫这般行为分明是自取灭亡,曾经几番规谏,叵耐奸王置若罔闻。后来奸王觅得沈石田所绘的一幅《樵夫上山图》,图中绘一个樵夫正待上山采樵,后面却站着一个妇人似乎和樵夫讲话,樵夫回头与樵妇作相语状,樵妇手指着层层叠叠的山峰,似乎教他适可而止休得登峰造极。这是《樵夫上山图》的寓意。上面题诗甚多,不过说些樵夫的通套语,并没有把樵夫樵妇相语的神气一一描写出来。宁王知道娄氏擅长文学,教他也题诗一首。娄氏把画中情形看了一遍,便借诗寄讽题着一首七绝道:
  妇语夫兮出至诚,采樵休说担头轻。
  昨宵雨过苍苔滑,忍向群峰峻处行。
  宁王读了这首诗知道他的弦外馀音,不觉悚然变色,大有楚云王听了子革所诵的诗以致寝馈不安的模样。叵耐李士实刘养正这一辈小人见宁王连日面有忧色便问:“大王何事郁郁不乐?宁王取出娄氏所题的画幅教他们过目,说:“这四句诗大可玩味,看来冒险而行凶多吉少,还不如安分的好。”李刘二人看了一齐大笑,宁王问他们何事好笑,李士实道:“笑大王操券可得的锦绣江河,不免断送在妇人家一首绝句之下。”刘养正道:“笑大王熟读《左传》却不记得‘谋及妇人宜其败也’这两句书。”宁王本是没主意的,忙道:“先生们怎样高见,请道其详!”刘养正道:“古今来英明之主必须备历艰苦才有出人头地的日子,但看春秋时晋公子重耳,亡命齐邦,得过且过,有马四十乘便想终老是邦。幸而夫人姜氏有见识,劝他出外计画大事。重耳不肯,齐姜备着美酒灌醉了丈夫然后载他出境。后来重耳得反晋国,表里河山一战而成霸业。大王啊,可惜王妃娘娘擅长文学,却不去效法齐姜,只教丈夫偷安。难道不记得‘怀与安,实败名’这两句书么?”宸濠听了点头赞成。刘养正又道:“便是照着这首绝句的意思,这樵妇的见解未免太陋。樵夫上山采樵,只须有木可伐何论山高山低?照着樵妇的意思,但愿丈夫的担头轻,不愿丈夫向高处行,分明阻止他丈夫上进。
只教他苟且偷安,岂不有误了樵夫的生活?这般不明大体的妇人之仁,简直有百害而无一利。
愿大王采纳臣等忠鲠之言,勿为王妃一道绝句所误!”宁王的为人本来无主张的,听得两个奸人这般说法,遂把贤妃规诫之言置诸脑后,广遣羽党,物色才貌双全的佳人送往南昌,以备金屋之选。果然选中了十名美人,若问怎样的十美,编书的便开列于左:
  广灵汤美人之霭,闺字雨君,善画没骨花卉;姑苏木美人桂,闺字文舟,善弹七弦琴;
  嘉禾朱美人家淑,闺字文儒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