了罢!”陆昭容暗笑这阿胡子太觉放刁,旁的东西不索赔,索赔这几根马桶豁洗,分明有意和我为难。待要发作,又想硬干不得,还不如软化的好。便站立起来笑向枝山说道:“祝大伯的尊髯失去了多少?”枝山道:“多虽不多,少也不少,大概有十多茎罢。”陆昭容道:“祝大伯,昭容便向你福这十余福。”说时拉着袖儿向枝山福了又福,连这福了十余福,算是赔偿他的损失。枝山道:“不算不算,似般赔偿损失太便宜了罢!”其他七位娘娘一齐立起,由罗秀英发言道:“祝大伯,我们大姊福了不算,待我七姊妹也来福这十余福罢!祝颂你祝大伯后福无穷。”陆昭容道:“既这么说,我也来补这十余福,好教祝大伯福如东海。”于是八位娘娘都转到枝山面前挨肩站立,浑如锦屏风,很齐整的各各拉着袖儿,向祝技山福了十余福,方才归座。枝山的为人最恨人家和他客气,尤其怕人家的妇女和他客气。越是客气,他越不能说种种挖苦的话,只得说:“好了好了,诸位嫂嫂究竟为着何事唤我老祝到来?”陆昭容道:“无事不敢奉邀祝大伯,只为祝大伯已探悉拙夫的行踪,请祝大伯指示他的行踪,以便寻他回来。”枝山道:“尊夫有了消息,这是谁说的?”陆昭容道:“这是小厮唐兴听得贵价这般说的。后来二妹到府探问,祝大嫂也是这般说。”枝山笑道:“嫂嫂们切莫听信谣言。”陆昭容道:“这不是谣言,这是祝大伯自己宣露的消息。”枝山笑道:“实告嫂嫂,向来祝某的说话根牢果实,决不说谎。自从去岁避难以来,祝某的说话便有些靠不住了,十句之中总有一句是谣言。祝某说的尊夫有了消息恰是十句中的一句谣言,请弗相信,这是靠不住的。”陆昭容笑道:“祝大伯是一位忠厚长者,怎会造谣?”枝山道:“我本不愿造谣,这是嫂嫂教我造谣的啊!”陆昭容道:“这倒奇怪了,昭容何尝教祝大伯造谣?”枝山捋着胡须道:“嫂嫂,我还你一个凭据,俗语说:‘嘴上无毛,说话不牢。’我是嘴上有毛的,我说的话自然句句皆真,语语都确。叵耐嫂嫂在去年把贱毛连根拔去,多虽不多十分之—是有的。拔去贱毛不打紧,只是坏了祝某说话的风水。
所以十句中间总有一句是不生根的话,这都是嫂嫂害我的。”陆昭容道:“祝大伯休得取笑,拙夫行踪究在那里,请祝大伯早早指示。”枝山摇头道:“我不知晓啊。”陆昭容道:“祝大伯是不会不知晓的,要是不知晓,祝大伯断然不会回府的。”枝山道:“嫂嫂,我这番回来拚着嫂嫂又来拔去我的蛇须,拔去了一边再拔一边也不妨。”七位娘娘见大娘娘问不出老祝的话索性使一个苦肉计,说:“祝大伯再不说出我们大爷的行踪,我们八姊妹只好向你跪求了!”说时,忙着呼唤丫环快去取红毡毯来,枝山连忙摇手道:“诸位嫂嫂,你们真个要拜我死老祝么?休得这般,待我讲给你们知晓,不过说便说了,寻却不去寻的。”陆昭容道:“祝大伯,好人做到底,送佛送到了西天。”枝山道:“你们要我去寻访,为着朋友分上也不敢辞。不过有两桩事声明在先,须得我们天生薙过了头才好去访问子畏。”陆昭容道:“这—桩可以遵命。”枝山道:“第二桩,我要拉着小文同去。只为他在家中享福太便宜了,我们唐、祝、文、周须得有福同享,有难同当。”陆昭容道:“不知文叔叔可肯同去?”枝山道:“嫂嫂去请他到来,以便一同商议。”陆昭容忙唤唐兴去请二爷到来。唐兴领命自去,众美人又包围着老祝,细问丈夫的行踪。枝山看他们这般恳切便不好再放刁了。又想起娘子叮嘱他的话,顺风旗不要扯的太足了,忙道:“诸位嫂嫂,你们子畏兄倒也写意,为着遇见了一名美貌婢女,不惜解元身分一路追踪而去,宛如路入天台不想回里,忽忽已是半载有余。
累你们朝思暮想端的罪过。”陆昭容道:“祝大伯的消息是从何处得来?”枝山不慌不忙,从烟雨楼闻歌说起,直说到央托沈达卿探听唱歌人下落,只把秋香两字藏起不说。又道:“探听了两月有余,才知道这唱歌人唤做米田共,这个名字是尊夫替他取的。尊夫坐了他的小舟尾追着大舟上—名绝色丫环。据尊夫向米田共说:“你追得上这大舟重重有赏。’米田共问他何事追舟,尊夫说:‘只为大舟上有个绝色丫环,人间独一,世上无双。非得追上大舟,他看一回不可。’陆昭容绉了绉柳眉道:“这是拙夫太荒谬了。青衣队里的人,至多和我们八娘春桃一般,难道还有什么杰出的人才?”枝山道:“这叫做‘情人眼里出西施’,又叫做‘家花不及野花香’,又叫做‘隔墙果子分外甜。’尊夫虽然荒谬,却也要原谅他的。
吃饱了,山珍海味也觉腻烦;换一味,雪笋汤儿倒也有味。”说罢呵呵大笑。依着陆昭容平日的性子,听到这几句,便要柳眉倒竖杏眼圆睁。现在呢,丈夫的行踪还没有知晓,索性软化到底。道一句:“祝大伯又要取笑了,这只大舟是谁家的呢?舟上丫环叫什么名字?”枝山道:“嫂嫂休要炒虾等不及红,凡事总有个来源。盐从怎样咸起,醋从怎样酸起,话须一句一句的讲,饭须一碗一碗的吃。”陆昭容要听消息无法可施,便道:“祝大伯说的不错,请你一句一句的讲便是了!”枝山暗暗好笑,今天这只母大虫驯伏的和小猫一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