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上遭厄,未即入声罪讨贼,早舒陛下宵旰,臣之过也。”帝问劳再三,谓浚曰:“曩在睿圣,两宫隔绝,一日啜羹覆手,念卿等被谪,此事谁任?”言罢,解所服玉带赐之。帝握世忠手恸哭曰:“卿在外,中军统制吴湛佐逆为最,尚留朕肘腋,久必为患,卿当先诛之。”世忠曰:“陛下无忧,臣即捉下,以正其恶。”浚等退出。世忠次日来访吴湛。湛握手与语,世忠曰:“人言阁下助苗傅作乱,信有乎?”湛见世忠颜色变异,恐惧不敢对。世忠怒折其中指,令部下捉归,入奏帝。帝下诏与王世修俱斩于市。复令世忠检录官属,但是苗傅逆党,皆诛贬有差。
  尚书右仆射朱胜非,自以尝出入苗傅府中,恐祸及身,见帝言曰:“臣昔遇变,义即当死,偷生至此,正欲图今日之事耳。
  幸恶罪已窜,叛党服诛,臣乞罢政,投闲归老,苟全余喘于终年,实出陛下之盛德也。”帝曰:“朕遭内变,仆射扶持之功不为不多。且朕今得复位,卿等正宜辅佐国政,共成大业,享爵禄以遗子孙,何遽以退闲为辞。”胜非力奏曰:“非臣固敢违天颜而图安逸,缘臣才不足以莅政,武不足以拨乱,徒食君禄,侍朝竟无益也。”帝见胜非陈奏剀切,遂准其清,因曰:“仆射已退,谁可代此职?”胜非曰:“吕颐浩、张浚二人得一可代臣职。”帝又问二人孰优,对曰:“张浚喜事而疏,颐浩练事而暴。然颐浩民望素着,陛下宜任之。”胜非既罢政,帝即以吕颐浩为尚书右仆射,以刘光世为御营副使,韩世忠、张浚为御前左右军都统制,诏韩世忠、刘光世部兵迫剿苗傅、刘正彦,立魏国公旁为旉太子。自是朝政日以就绪,禁庭内外百僚肃然。
  话分两头。却说韩世忠、刘光世承诏旨,分兵赶捉苗傅、刘正彦二贼。傅闻知官军搜捕紧急,与正彦走入闽地躲避。韩世忠连夜追袭,捉苗傅于浦城。刘光世亦得刘正彦。即将二人槛车监囚,遣人送诣行在。高宗大悦,下诏将苗傅、刘正彦戮于市曹,全家老幼皆弃市,复命枭二凶首号令阙下。
  帝既诛苗傅、刘正彦,因谓群臣曰:“苗傅等乘机倡乱,屈辱寡人,今被捉送阙下,全家诛夷,是徒自取其祸耳,与人何预?以今卿等各宜协办匡朕,慎图名节,以保善后计,苗氏之事可鉴也。”众臣拜曰:“诚如圣渝。”自是高宗颇勤政事,因下诏以四失罪己:一日昧经邦之大略,二日昧戡难之远图,三日无绥人之德,四日失驭臣之柄。
  且说司勋员外郎赵鼎见帝下罪己诏,上疏曰:“自王安石用事,变祖宗之法,而民始病;假辟国之谋,造生边患;兴理财之政,穷困民力;设虚无之学,败坏人才。至崇宁初蔡京托绍述之名,尽祖宗安石之政,凡今日之患,始于安石,成于蔡京。今安石犹配享神宗,而京之党未除,时政之缺莫大于此,乞陛下速宜改正,天下幸甚。”疏进,诏下着中书省行之。越三日,中丞张守上疏曰:“陛下处宫室之安,则思二帝母后穹庐毳幕之居;烹膳羞之奉,则思二帝母后膻肉酪浆之味;服细暖之衣,则思二帝母后穷边绝塞之塞否;操予夺之柄,则思二 帝母后语言动作爰制于人;享嫔御之适,则思二帝母后谁为之使令;对臣下之朝,则思二帝母后谁为之尊礼。思之又思,兢云栗云。圣心不倦,而天不为之助顺者,万无是理也。”疏上,高宗览之,涕然泪下,即颁诏着令洪皓充大金通问使,前至金国体问太上道君皇帝消息,许为大臣之中荐有能达君命者副行。
  洪皓奏曰:“臣举荐一人,可与臣同往金国通使。”

  
  






第二十一回 洪皓持节使金国


  高宗曰:“卿所保者是谁?”皓曰:“此人素着愚直,有敢言之风,靖康时为殿中侍御史,姓崔名纵字廷直。”帝大悦,即宣过崔纵,谕之曰:“朕烦卿佐皓一行,勿惜间关,见道君皇帝,须体朕意诉之。”纵曰:“臣食君禄,志在效报。既承命召,行不俟驾,敢以驱驰辞哉!”即日受节,辞帝出朝,与洪皓离了宫阙,带数十从人前往燕京进发。
  二人于路上,正值夏末秋初天气,西风骤起,极目黄云白草,不胜凄惨。时所在贼盗梗阻,道路难通。皓与纵艰难百端,将达太原地界,从者丧失殆尽,止留他二人而已。二人又行了数日,才到太原府,洪皓着令胡人通报金元帅黏没喝。黏没喝听有中国使命到,令唤入。皓与纵入见黏没喝,长揖不拜。黏没喝怒曰:“汝诚不畏死邪?”皓曰:“死生有命,安得为惧!”纵曰:“死即死耳,决不偷生为他人屈!”黏没喝欲斩之,左右皆劝以为中国大使,未奉金主命而杀之,恐有不测。黏没喝曰:“既不杀他,吾亦流逐之也。”遂遣逼往云中见斡离没。皓、纵只得来云中见斡离没。斡离没拘留之。或劝斡离没使二人仕刘豫,斡离从之。皓曰:“万里衔命,不得奉两宫南归,恨力不能磔逆豫,忍事之耶!留亦死,见刘豫亦死。不愿偷生狗鼠间,愿就鼎镬无悔!”斡离没怒,叱令杀之。旁有一校目止剑士,为其跪请曰:“此真忠臣也。他各为主,杀之何益!”斡离没怒未息,乃迫之使仕刘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