贼已久,将尽诛之。李纲闻知,自福州驰见世忠曰:“建民众矣,如尽杀之,恐多及无辜。然事贼非其本心,屈于势也,乞宣司怜之。”世忠大悟,与李纲议论终日,皆言中原沦于胡虏,比之靖康又不俟矣。纲曰:“都阃之任有如宣司数人,不患金人再来,疆土亦可复矣。争夺圣上不以兴复为意,忘其不共戴天之仇,专求讲和,受无穷屈厚,使忠臣义士怀愤于外,良可慨也。”世忠曰:“提举国之元臣,广识施为,可念生民之故,出而维持宋运可矣。”纲曰:“某虽处海隅,受先帝大恩,敢一日忘朝廷哉。第恨鬓须苍白,不能复睹銮舆北还。”即日辞世忠复归福州,世忠送出建城三十里方回。次日,世忠下令军士驻城上莫下,听民自相分别。居农者给以牛谷,为商贾者弛其征禁,胁以从贼者滥遣各去,独取附贼者诛之。建民感德再生,欢声洋溢,合家为立生祠。李纲离建州,由汀趋闽,过显应庙题诗云:不愁芒履长南谪,满愿灵旗助北征;酎彻一杯揩泪眼,烟云何处是三京?
  题毕,遣人诣建州以示世忠。世忠见诗意,叹曰:“仁人君子遇颠沛流离之中,亦不忘乎君也。”世忠驻兵数日,遣人诣行在奏知克服范汝为,因上书言李纲智识深远,可以大用,请帝建都临安数事。高宗闻世忠捷音到,曰:“虽古名将何以加!”下诏旌奖,乃令与岳飞进讨江西、湖、广诸盗。允其举,赦李纲,以纲为湖广宣抚使。帝召群臣议迁都临安,吕颐浩曰:“临安南望交、广,北睨淮、浙,陛下正宜建都。其地民多渔盐之利,以资士马,足可以兴复中原矣。”帝从之,即下诏迁都临安。
  高宗驾到临安,升府为行宫,以秦桧参知政事。起居郎王居正奏曰:“秦桧初与臣论天下事甚锐,说中国人穿衣吃饭亦当常说恢复中原,不可忘也。此时臣心甚服其言。桧又谓若为相数月,必耸动天下。今既已居丞相位多时,全无一句言语说及恢复,施设不过如是,愿陛下以臣所言问桧所行。”帝曰:“待桧入朝,朕当以卿言问之。”居正退出。秦桧听得此消息,切齿恨之,遂背地贬居正出知婺州。数日,秦桧奏事便殿,帝问曰:“卿常言有两件策可以耸动天下,未见施行,可与朕言之。”桧奏曰:“若是依臣两策,天下可以息兵,圣父、圣母可以回銮。”帝欣然谓之曰:“卿当备细陈之。”桧曰:“今日天下不得安宁者,全在金虏常年举兵南侵故也,未审是否?”帝曰:“果如卿言。”桧曰:“陛下若依臣二策,天下自然无事,二圣管取北还也。”帝曰:“如何行得如此,朕心之所望也。”桧曰:“天下干戈不息,只是金国与齐国争人口耳。”帝曰:“何谓?”桧曰:“若是我这国中有黄河逶迤,北人还金,中原人还刘豫,以大江险阻为界,各守自家国土,则自然不起干戈相争夺矣。”高宗听毕,默然良久,谓桧曰:“若是依卿二策,南人还刘豫,北人还金虏,朕亦是北方人,将还谁家?”秦桧语塞。转过殿中侍御史黄龟年纠劾秦桧:“职居相位,全无恢复中原之计,单只主与金国求和,且树结奸党,专秉国权,私地贬黜不从己者。伏望圣明除去奸邪之渐,不可容其长也。”高宗准其言,遂革去秦桧相位。

  
  






第三十一回 刘豫建都汴梁城


  话分两头。且说刘豫,大金既立为大齐子皇帝,大金为父皇帝,治中原陕西之地皆属焉,都于东平府。刘豫与众臣商议欲迁都汴梁。众臣皆以汴梁昔乃建都之地,山川形胜,宜为大金藩镇。豫大喜,即准备起行。
  有河南镇抚使翟兴听得刘豫欲来汴梁建都,即部领五千人马屯扎于凤牛山,截其去路。刘豫车驾并官军大队正行间,人报凤牛山有人阻拦,不能前进。豫大惊,遣人体探回报,乃河南镇抚使翟兴部兵把守。豫曰:“翟兴文武全才,不可与敌,只宜遣人诱之来降,许以王爵。”即遣人以书来见翟兴。书曰:书奉河南镇抚使翟大阁下:自别颜数载,风霜与初年又有不同矣。君忠义之志,区闻知亦久。势运如此,君烛明时务者,岂不识哉!近受册为齐位号,将建藩镇于汴,君以重兵屯于凤牛山,其意若何?如肯弃抚镇之职,同归金主,王位必进,决不君矢。咫书呈覆,谨待回音。
  翟兴看书毕,裂之掷地而骂曰:“逆贼背义降虏,今又敢以书惑吾哉!”叱令左右将持书人斩讫。即领本部人马直出凤牛山。人报知刘豫,翟兴将书扯裂,斩了差人,即日领人马杀奔凤牛山来。刘豫大怒,摆开阵势,自着黄金铠甲,手执钢刀,勒马出向阵前。对阵中翟兴见黄罗伞下一人横刀勒马,知是刘豫,指定骂曰:“背国逆徒,食君之禄,不思报本,今日要往哪里!”豫曰:“素与君无怨隙,吾自欲都汴京,与尔何预,苦来相逼?”兴怒曰:“汴梁乃中原之咽喉,使尔贼得而都之,纵金人来路,侵大国封疆,我宋朝何时获睹太平?”言罢反顾曰:“谁人出马先诛此贼?”一人应声而出,兴视之乃裨将杨伟,拍马舞刀杀过阵来。对阵中刘麟挺枪跃马接住交锋。两下金鼓齐鸣,二人战上二十合,刘豫力怯,拨回马便走。翟兴见杨伟赢了初阵,驱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