遣司农李若虚,将以前诏书催回刘锜等军马,各领还本镇。李若虚赍诏去讫。张竣杨沂中、刘锜奉诏,商议班师。或有言乘金人势穷,宜整兵以图恢复。刘锜曰:“君命不可抗违也。纵成功,亦得不恭罪,莫若奉诏班师,再作计议。”王德曰:“恐天时、人事不可再得。那时使金人立得脚定,宋人任有十数万军马,亦不能到此地步。”张俊不从。
  委官守镇庐州,即日奉诏班师,大小三军一齐起行。正是马敲金镫响,人唱凯歌回。
  大军行绕数里,忽谍报金人撒离桀从刘家寨,出攻濠州甚急,张俊曰:“金人攻濠州,公等宜复兵救。”沂中曰:“既金人侵寇吾地,安得不救?即日须行,勿致延慢。”俊因下令军中速趋濠州而行。抵黄连埠,距濠州只争六十里,哨马回报金人已攻陷濠南城矣。俊大惊,召诸将计议。沂中曰:“金人新得濠城,乘彼人心未安,我等协力一战以挫其刃。”?曰:“不可。本来救濠,今濠已失,进无所依。不若退师据险,徐为后图。”诸将皆然之。即与张竣沂中分三军,鼎足立为营垒。越二日,探军报敌兵已退去,城中大开诸门并无动静。俊曰:“可令大军入城。”刘锜曰:“狡虏得城遽退,必有谋也。
  宜严兵备之。”俊不听,曰:“孺子何怯乎?”且欲自以为功,不令?往,而遣沂中与王德率神勇步骑六万,直趋濠州。沂中与王德引兵至城下,列阵未完,望见城中火烟并起,鼓声雷动,金人伏骑万余,分两翼而出。金骁将李铁牛从南门杀来,沂中恰慌,顾谓德曰:“中敌人算也。足下如何抵之?”德曰:“吾小将,安敢议事,令在主帅出矣。”言未毕,铁牛一骑马径奔王德,王德提枪交还。正与金将鏖战间,虏骑两下箭如雨点,宋军大乱。沂中见势不利,以策麾军曰:“可速退走。”南军遂溃,漫无纪律,自相践踏,落坑填壑者无数。王德死战不得脱。正在危急间,正南一彪军马杀来。旗帜乃韩世忠也,乘势冲入,救出王德。撒离桀与宋降将戚方,引铁骑分路追之。宋兵大败,沂中等遂退入滁州。撒离桀部下乘胜追袭,胡骑漫山塞野而进。
  比及刘锜人马到藕塘,方在军中会食,忽张俊引轻骑遽至,见?曰:“杨宣抚兵安在?”俊曰:“已失利,退还滁州矣。”?谓俊曰:“毋用惊恐。请以步卒御之,敌人自不敢近,宣抚试观焉。”刘锜麾下皆曰:“两大帅人马已渡淮去矣。我军何苦独战?决难支持,请宣抚可速行。”?折之曰:“昔守顺昌孤城,旁无赤子之助,吾提兵不满二万,犹足取胜,今得地利,又有锐兵,何敌不能抵耶!”遂下令军中,以所部设三覆阵以待之。俄而谍报曰:“金人退去,不来追矣。”俊正疑间,见沂中、世忠、王德军马皆至,俊心始安。次日,体探金人消息,果撤濠州而去。乃班师还镇,张俊归建康,刘锜归太平,沂中归临安。游骑报入鄂州,岳飞知金人复陷濠州,叹曰:“使诏命迟下数日,不容虏贼如是猖獗也。”即唤过其子岳云,谓之曰:“尔且训练兵马,准备器械,吾当躬诣行在,有机密事奏知。”岳云领命去讫。

  
  






第六十回 秦桧定计削兵权


  却说岳飞轻骑至临安朝见高宗,奏道:“金人举国南来,巢穴必虚,若以吾军长驱京洛以捣之,彼必奔命,可坐而毙。”帝不从。秦桧尤恶之,背地奏高宗,以为:“陛下既诏各路班师,不久太上皇梓宫及韦太后消息至矣。今濠州虽失,乃小忿耳。请陛下以大孝自体,勿听臣下之言也。”高宗因见金人屡失盟好,迟疑未决。岳飞既退私第,身沾宿疾苦寒,咳嗽不已。
  然其志图报效,又恐高宗急于退敌,次日又具奏曰:“臣如领兵捣其虚国,势必得利。陛下若以敌方在迩,未暇远图,欲乞亲至蕲、黄以议攻敌,庶几为后计也。”帝见岳飞意切,乃下诏着飞会乐蕲、黄。飞承命,即日辞帝回鄂州,收拾人马,望蕲、黄进发。时值春尽三月间,天气暄暖,人马精神,所过秋毫无犯,陇道中耕夫皆荷锄而观。岳侯遣人探濠州消息,哨马回报,濠州日前被金人陷了,今退去二朝矣。岳飞得谍报,即以人马进濠州,安抚军民,修理府库,令军士筑壕垣,委官镇守,具表遣人递奏行在。遂还兵屯舒州,以候朝廷之命。
  高宗得岳飞条陈濠州表疏,差内臣赍于尚书府发落。内臣领诏,迳至秦桧府中呈报。秦桧见了奏疏,着人请过给事中范同,到府有事商议。差人去不多时,范同随入府,参见秦桧毕,桧引入后堂,与之分宾主而坐。同曰:“小官何得有坐?”桧曰:“有事与执事计议,但坐无妨。”同始敢坐于堂侧。桧曰:“吾意力主和议,岳飞诸人往往奏上,欲图恢复。近日府中接到疏章迭积,诚恐诸将难制,今欲尽收其兵权,足下有何良策?”范同曰:“此易事矣。且朝廷封爵出由丞相,何不奏上,请除韩世忠、张竣岳飞枢府之职,则兵柄自解。”桧大喜曰:“公言深合我意。”因设酒礼待同。饮至半酣,桧问及朝中某人可进,某人可退,同一一为之开导。桧见同阿己,甚悦。酒罢,范同辞桧退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