的是这样难办的交涉,生恐闹出事来前程不保。然而银钱是真公事,说不得辛苦一遭,想定主意,回道:“卑职虽然于交涉上头略知一二,只怕这件事原底子上闹得太大了,一时难以平服。蒙大帅栽培,也不敢辞,凡事总还求大帅教训几句话。”说得抚宪甚是欢喜,忙道:“到底钱兄明白,兄弟就知会藩司挂牌,你赶紧动身前去。”
  小篔连忙谢委。只苦了一个武县令,没精打采的跟着一同退了下来。
  钱县令虽然一团高兴,却也虑到交涉为难。回衙后,吩咐家人检点行装,把家眷另外赁民房居住。当日已有委员前来代理篆务,交卸之后,他就合账房商议,要找一位懂得六国洋文的人做个帮手。当下账房献计,叫他到学堂里去找,一语提醒了他,赶忙去拜王总教。这王总教就是前回所说的王宋卿了。
  二人见面寒喧一番,小算提起要请翻译的话,王总教荐了一位学生,姓钮名不齐,号逢之的,同了他去。每月五十两薪水。
  小篔见了钮逢之生得一表非俗,而且声音洪亮,谈吐大方,心中甚喜。二人同到诸城,一路上商量些办交涉的法子。逢之道:“倘然依着公法驳起他来,不但不该扰害我们的地方,就是驻兵也应该商量在先,没有全不管我们主权,随他到处乱驻的道理。这不是成了他们的领土了么?只要东翁口气不放松,我可以合他争得过来的。”小篔连忙摇头道:“这个使不得,这个使不得!我们中国的积弱,你是知道的。况且咱们抚台,惟恐得罪了外国人,致开兵衅,你说的固然不错,万一他不答应,登时翻过脸来,那个管你公法不公法?如今中国的地土,名为我们中国的,其实外国要拿去算他的,也很容易。能够敷衍着,不就做他们的领土,已是万分之幸了,还好合他们讲理吗?我的主意,是不必叫他移营,情愿每月贴他些军响,求他约束兵了不要骚扰就是了。全仗你代我分扰。”钮逢之听他这一派畏惠话头,肚里很觉好笑。幸亏逢之为人很有阅历,不像那初出学堂的学生一味蛮缠的,晓得意见不合,连忙转过话风道:“东翁的话诚然不错,要合外国人争辨起来,好便好,不好就动干戈。东翁肯替他出军响,他那有不依的道理?自然这交涉容易办了。只是外国的军饱,不比中国,一个兵丁,至少也得十来吊一月交给他,东翁出得起吗?”小篔道:“这就全仗你会说了。名为军响,原只好每月送他统兵官百来吊钱,使费多是不能够的。”逢之道:“作算百来吊钱讲得下来,东翁也犯不着贴这一注出款。”小货道:“论理呢,我们做官的,钱弄得多,也不在此小算盘上打算,譬如孝敬了上司,可是能少的吗?只是你知道的,我做了半年首县,办了上司的差办够了,赔到三万开外银子,不承望调个好缺调剂调剂,又遇着这个疙瘩地方,叫我也无从想法。或者同他们绅士商量商量,他们要地方上平安无事,过太平日子,叫他们富户摊派摊派,也不为过。你道何如?”逢之寻思道:“怪道人家说老州县猾,果然厉害,只得答道:“东翁的主意不错,就是这么办便了。”两人定计后,不消几日,已到诸城,新旧交替,自有一番忙碌。那诸城的百姓,虽然聚众,原也不敢得罪到外国人,只是虚张声势罢了。听见新官到任,而且为着这件事来的,内中就推出几个青老来见。新官钱大老爷-一接见,好言抚慰一番,约他们次日议事。次日,众人到齐,钱大老爷亲自出来相陪。寒喧过几句,就题到外国兵骚扰的事来,问他们有什么法子没有?大家面面相觑,半晌有个著者插口道:“还仗老父台设法,请他们移营到高家集去,实为上算。”钱大老爷道:“这事本县办不到,现在外国人在山东的势力,众位是晓得的,那个敢合他争执?本县倒有个暂顾目前的算计,不知道众位肯帮忙不肯?”大家应道:“老父台有什么算计?但清说出来。我们做得到的,那敢不依?”钱大老爷道:“本县指望众位的,也没有什么难办,只难为众位破费几文便是。”众人听得又呆起来了。
  不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  第三十九回
  捐绅富聊充贪吏囊 论婚姻竟拂慈闱意
  却说钱县尊要想捐众绅富的钱,去助外国兵丁军响,大家呆了一会。钱大老爷道:“现在的外国人,总没有合我们不讲理,要不给他些好处,以后的事本县是办不来的。众位要想过太平日子,除非听了本县的话,每人一月出几百吊钱,本县拿去替你们竭力说法,或者没事,也未可知。”众绅富踌躇了多时,也知道没得别法,只得应道:“但凭老父台做主就是了、”
  钱大老爷甚是得意,叫人把笔砚取过来,每人认捐多少,写成一张单子,交给内中一位季仲心收了,照单出钱。又想出个按亩摊捐法子,叫众绅士去试办。霎时席散无话。
  钱大老爷这才请了钮翻译来,两乘轿子,同去拜外国统兵官。到他营前,却是纪律严明,两旁的兵丁一齐举枪致敬,倒把个钱大老爷吓了一跳,连忙倒退几步。钮翻译道:“东翁不要紧,这是他们的礼信,应该如此的。”钱大老爷这才敢走上前去。只听得钮翻译合他们咕嘻了几句话,就有人进去通报。
  不多一刻,把他二人请进,见面之后,彼此寒喧一番,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