吴槐道:“易耳。”自将道袍脱下,抖了两抖,只见道袍两个影儿坠于地下。吴槐自将手上这件穿起,再提起地上两件,与各一件。又将小衣、袜、鞋如前抖下影儿,俱如造制成的。各穿好了,子邮藏起宝石。
  吴槐道:“回到洞中,亦无甚事,可问老白取桃去来。”齐声应诺。便同举步,登峦陟岳,直上天都绝顶,纵观四面,匡庐、泰山皆如汀渚。乃旋入洞,吴槐推开石壁,别有灵境。
  只见一个白猿坐在石上打盹,一个青猿出迓。仲卿拱手道:“阔别多时。”白猿惊醒,起身迎来。吴槐道:“故人相候。”白猿连忙向各人躬身,仲卿、子邮亦酬以揖,就石坐下。两边壁上俱有字迹,各具禽兽鳞介之形。子邮问道:“刻的何字?”吴槐指道:“颠倒五形、定天平地、出幽入冥、役鬼驱神之道,咸具如此。”仲卿近前细看,青猿于沙中取出丹桃,其大如斗。
  吴槐道:“仲卿且来食桃。那字俱系云势雷形,料认不得。”仲卿走回道:“爱其遒劲,愿细揣模”乃擘桃一块,仍趋壁边审察。左边完了,复看右边。子邮同吴槐食桃入口消化,五脏宽舒毕,青猿将核擘开,取仁收起,用瓣于石窟中舀得绿水送来。吴槐道:“仲卿饮酒。”仲卿过来呷得两口,觉得很淡,转味醇浓,胸隔清爽,又将右边石壁看完。吴槐笑道:“都记得了?”仲卿道:“已知其略。此广成所造,以授轩辕者,非云雷篆体也,”白猿点头,吴槐惊道:“仲卿已得大道,吾辈不及多矣。”仲卿道:“得则俱得,彼此何分?”吴槐道:“愿指示其详!”仲卿乃逐字释明,音义奥理俱为阐出。二人胸豁然。
  仲卿用袖向壁两拂,字迹俱隐。拱别白猿,石壁复合。
  出得洞口,将足蹴地,风自草端涌起,三人乘着回来,只见峰腰松顶有兽侧卧,闻得人声,超然跃起。子邮道:“其獐乎?”仲卿道:“蹄圆耳长,蹇也,色如獐耳。”吴槐笑道:“子邮忘乎?”仲卿道:“如何长得这般颜色?比前壮健许多。”吴槐道:“餐得灵芝,已有仙分。登云越海,俱属寻常。”子邮道:“梦境终属恍惚。毕竟欲往浮石遍观,以决所疑。”仲卿道:“有何不可。”问吴槐道:“仙兄可有兴同游?”吴槐道:“吴贺未归,老师无人伺候,难于远离,不得奉陪。”仲卿乃同子邮别了吴槐。子邮道:“何不御风?”仲卿道:“既有实地,何必浮虚?”乃下黄山,登白岳,上天台,过西湖,由鳖子门随潮入海。仲卿见群鸥泛游,内有鹭鸶一只,皎沽可爱,便举足而登。子邮见骄鱼斗水,白鳞灿耀,亦起身跨上。因二物力弱,不能持久,乃于鹭首书“鹏”字,于鱼首书“鲲”字,鹏翥鲲腾,不离左右,直入大洋,日夜不停,云雾霏霏,铺成大片。远远望见有岛,矗立当空,子邮道:“望见金莲岛也。”仲卿道:“浮石之上是扶桑,今仍见日月,此岛岂系金莲?”子邮道:“上宽下窄,极似金莲,然无如此之高广。闻蓬莱出水千里,上锐中束而下宽,如『土』字形象。此山得毋是乎?”仲卿道:“且到跟前观之便悉。”只见那岛渐渐宽高,直入霄汉,须臾已到半腰。分开荆榛,驾鹭驱鱼直到上面,却系草莱成丛,蓬蒿满径。房屋俱系依岩壑傍,附箐连藤。瓦则松枝竹箨,墙则荜荔苔藓,人则清臞褴楼,食则水果山花。
  到一大垣,见其门额有五字,曰“今古文章府”。有老者站于墙边,子邮揖道:“贵处是何名境?”老者答道:“原名笔峰岛,系伏羲画卜遗技所化。后来因其荒芜,改名蓬莱岛。”仲卿道:“闻蓬莱琼楼玉宇,今夜何处?”老者道:“乃好事者反言之也。请观『蓬莱』二字,便知实矣。”子邮道:“何不曰『今古』,而曰『古今』?”老者道:“文章虽让前人厚,花样须饶后辈新。起初原是『古今』,因此后改『今古。』”子邮道:“垣中共有若干位?”老者道:“位数无常,品分三二等。凡有功于教化者为上,利济者次之,藻彩者为下。”仲卿道:“古今文人,咸聚此乎?”老者道:“否。此文府也。上之有文人之都,下之有文人之圄。文都由此上去三万里,文圄由此下去五千里。”仲卿道:“敢问其详。”老者道:“开创道德功利之说,行之,泽及生民百世者,居于文都;随时经济,而不出前人范围,奉之坚而行之力者,居文人之府;假功利之名,以遂其私欲,及学问赡美而事无益之文者,入于文圄。”子邮道:“其艳丽词华,败坏人心风俗,变乱事非者,处于何地?”老者道:“乃阿鼻之作,不在文字内齿。如牛僧儒之诬汉陵寝,永锢不赦是也。”仲卿道:“主三处者何人?”老者道:“苍颉氏。”仲卿道:“敢问尊姓?”老者摇手道:“言之可丑。因学问未到,而负一时之盛名,求进心急。幸平生无有他失,故不坠入文圄,而罚协司阍耳。”仲卿知其不说,乃另伺道:“浮山在于何方?去此多少路程?”老者道:“虽闻其名,未履其地,不敢妄对。”二人拱手正欲作别,急闻乐声飘渺,仰而观之,空际幡幢护从由西而降。老者拉仲卿之袖道:“可旋于旁避之。”二人随走数十步。仲卿问道:“来者何人?”老者道:“此文府内,系陆贽掌数,今奉上帝召回,令文天祥来接代耳。”子邮道:“文天祥系何时人?”老者道:“老夫连陆